田家主毫发无伤地走出牢房大门,等待在外的家丁又是披衣又是递吃食:“家主在里面受累了,夫人和小姐等您回去用膳。”
在牢里的两夜,每每想起马县令和那群衙役杀入他的府邸,大放厥词时的嘴脸,田家主心里就十分不痛快。
“不回,你转告夫人我有要紧事要做!”
家丁急得口干舌燥,迈着小碎步走在田家主身后。
“家主,夫人很担心您,小人回去没法交代。”
粗指一根根地拢紧,握成铁硬的拳,田家主表情凶煞,声音从紧咬的齿间崩出:“你去告诉夫人,我先收拾狗县令一顿,好解了心头之恨!”
被他黑沉的脸色吓到了,家丁唉了两声,应:“好。”
第411章随意踏入
宫中。
顾皎皎拎起架上的外袍,一只胳膊往袖子里穿,急声唤道:“春夏,快过来。”
正执炭木点熏香的春夏听到叫声,快步冲进内室。
“娘娘,怎么了?”
“快帮我梳洗一下,突然想起城外有间铺子最近收入波动太多,我得去看看。”
顾皎皎套好衣服,坐在铜镜前,摸着散乱的发,目光在塞满簪子的盒子里挑拣,碎声念道:“戴哪个簪子好呢?”
陆北渠每月都会找工匠替她制簪子,现在首饰盒里的珠宝满得要溢出来。
春夏皱眉,撂挑子不干:“那不成,皇上吩咐过不准您过度劳累。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套车去市井间,实在太危险了。”
顾皎皎急了:“那你将商户交上的账本抱过来,我核对一下。”
“那也不行。”春夏依旧摇头
顾皎皎拿起眉笔,顺着眉形勾画,气若游丝地问:“看账本能有多累的?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无趣极了!”
她假装气恼,挥手摔掉眉笔。

炭色的笔尖划破镜面,春夏冥思苦想了好一会,试探着问:“这个时辰慕容殿下该散学了?不如让他带些学堂的伙伴来陪您解闷?”
“好!”
顾皎皎像打了鸡血似的坐起身。
门外已响起嬉笑的声音,慕容瑀背着书箱站在人堆里。
顾皎皎一眼就看到了他。
一群孩子中只有他个头高,身躯立得笔直,乖乖地朝顾皎皎行礼:“皇后娘娘,妆安。”
宫苑有孩童的闯入变得热闹,顾皎皎扶他起身,吩咐下人拿出蜜饯果子来招待。
“今日夫子布置的作业不多吗?你们这些小家伙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江柔笑嘻嘻的:“皇兄让我来送甜荔枝给您!”
顾皎皎接过那篮荔枝。
一群小奶娃目光紧盯着鲜红的果子,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想吃两字在瞳孔里。
见此一幕,顾皎皎摆手道:“你们想吃吗?”
“嗯嗯。”回答声整齐且恳切。
“那我考考你们功课,答对就给你们吃。”
小孩们迟疑片刻,相互望了一眼,脑袋上下颠了颠。
挑选宫苑之时,顾皎皎特意选了这处。穿过一道圆拱门,就能看到四季常青的御花园。
陆北渠留在她宫中歇息,时而会捧着奏折,坐在凉亭之下赏景批奏。
“好香啊!”
小女娃牵着顾皎皎的手,停在一株花前。
顾皎皎稍思,抛出题目:“你们现在应该也学了不少诗,不如一人说一句与花有关的诗句?”
荔枝产于沿海地带,难以运输。
对旁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之物,于顾皎皎而言荔枝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白家大哥每回率军巡盐,返程时就会骑上千里驹,给顾皎皎捎回两大箱。
她早就吃腻了,再加上这些日服药,着实没什么胃口。
所以在那些小孩开口前,顾皎皎就坐下身,默默地剥荔枝皮,按照数量平分进盘中。
“采菊东篱下……”
诗句从小孩嘴里飘出,顾皎皎惊喜地搓了搓怀中小女娃滚圆的脸蛋,夸赞道:“柔儿真厉害!”
“皇后娘娘好偏心啊,只喜欢江柔。”
连背了好几句诗的男孩没听到夸奖有些不高兴,耷拉着脑袋,蹬着靴子在地面蹭来蹭去。
“夫人只喜欢柔儿吗?那我也会伤心的。”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抬眸望去,陆北渠负手而立。
跟在他身后的婢女快步走到石桌前布菜。
“你近日政事繁忙,还有时间来陪我用膳?”
顾皎皎还记恨他灌药入喉之事,转身拿起盘中的荔枝塞进江柔嘴里。
“呼呼!”
甘甜的汁水在齿间荡开,江柔开心地挥着双臂,视线跟着清水池中的金鱼一起游走。
陆北渠紧挨着她坐下,拿出一盒热气腾腾的烤年糕赔罪:“喝了酒有些犯浑,你别放在心上。”
顾皎皎认真地问:“那我今日可以不喝药吗?”顾皎皎认真地问。
陆北渠笑眯眯地答:“绝无可能。”
围桌而坐的孩童们已经拿起筷子大快朵颐,江柔还站在廊边,聚精会神地望着游鱼。
手掌拢着顾皎皎的小拇指上轻轻一捏,撒娇道:“皇嫂,咱们一起下水抓大鱼吧!”
“不行的。”
陆北渠放下筷子,将小女娃抱放在腿上,耐心解释道:“皇嫂有宝宝了。河水太凉,睡在肚子里的宝宝会生病的。”
江柔似懂非懂,竖起指头在下巴上点了点:“宝宝生病,皇嫂也是不是会生病?就像之前的宁妃一样,因为生孩子死去了。”
宁妃,先帝宠妃之一,母子俱亡。
“公主不要乱说话。皇后娘娘长命百岁。”
一只手强硬地捂住江柔的嘴。
慕容瑀在质子中稍微年长,深谙宫中的生存法则。
他神情担忧地望着皇帝,生怕会江柔会受罚。
妇人生产堪比在鬼门关走一遭,顾皎皎心尖一颤,感慨万千,五指平躺在腹部,低声说了句:“我不知道……”
见她情绪低落,陆北渠伸手搂过她的肩,低声安慰:“小孩子对生死没观念,你莫要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