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欢没有表白的经验，但她至少知道不会有人是像霍云庭这样表白的，沉着脸，眉宇间没有半点喜色，那语气像是被逼着承认罪行，绝望无奈，不抱期待。
“我跟你道歉，就算再着急，我也不应该偷看你的电脑。”沈言欢关掉文档，“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没必要说这些无厘头的话。”
“无厘头？”霍云庭咳了几声，笑了笑，“怎么无厘头了？”
“我不知道你存这些照片的目的是什么，”沈言欢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言延，你想利用我气他？”
“为了他？”霍云庭冷哼了声，“他算什么东西！”
但霍云庭眼里的厌恶和恨意让他的话变得毫无说服力。
“你真不该这样，”沈言欢摇了摇头，“这不像你，你为什么总揪着言延不放。你又不比他差，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霍云庭没回答，出了书房，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大相框，是上次易喵在储物间发现的那个。
霍云庭扯掉了盖在相框上的白布，上面不是应菲，而是沈言欢和言延被发到工作群里的那张合照，不过言延的脑袋被抠掉了，换成了霍云庭的脸。
因为色差，霍云庭的脸在整张照片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问我介意什么？我介意合照里的你笑容灿烂，我介意你看着他的眼神含情脉脉，我介意他拉过你的手，我介意你喜欢过他。很介意，介意得要命！所以当初我就在贴吧上找来了这张照片，像个傻逼一样，把他的脑袋换成我的，我也想让你那样看着我笑。”霍云庭说着无奈笑了声，“凭什么啊，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我先喜欢你的……”
排山倒海般的告白一阵一阵钻进沈言欢的心，她觉得脑袋有些发空。
沈言欢还是没法一下子接受，“可你不是喜欢应菲吗？”
“那封信……”霍云庭解释着，“那封情书，我是准备给你的，我写了好久，改了很多遍。我怕写淡了，你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又怕写浓了，你会觉得肉麻恶心。”
霍云庭记得那天是夏至。
因为他听沈洛说过，夏至日，日头将攀升至最高点，这是太阳对大地最长情的告白，在那天和喜欢的人告白，就能邂逅最美的天长地久。 霍云庭当时还嘲笑沈洛的迷信，可他这么一个崇尚科学的人，最后却还是把告白的日子定在了夏至。
他也想要天长地久，和沈言欢。
可偏偏，霍云庭撞上了言延跟沈言欢表白。
天很热，跑操的大课间，整栋楼变得空荡静谧，霍云庭躲在墙角，偷窥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沈言欢的额头和脖子上都挂着些汗珠，手背被蚊子咬得起了好几个包，因为烦躁，眉头紧皱着。
然后霍云庭听到了言延对沈言欢说的那句“我喜欢你”，他的脑袋“轰”的一下，楼底的蝉也跟着开始叫嚣。
霍云庭听不清沈言欢的回答，但他看到沈言欢的眉头渐渐松开了，脸颊有一瞬间的泛红。
结束一场“闹剧”的方法就是开始另一场。
于是霍云庭当着沈言欢的面，把那封情书塞到了碰巧路过的应菲手里。
“我当时在想，你会不会吃醋，你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在意我。”霍云庭却又道：“但你好像并不在意。”
“我，”沈言欢彻底愣在那儿，“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霍云庭不打算再藏了，他的爱不见天日，埋在地下快发酵了，似乎只醉了他自己，“所以我可以要个答案吗？”
可霍云庭说完又立马反悔了，他还是怂了，“先别说话，不给也行，你不用着急回答。”
沈言欢也懵了，哪有人一通表白后，又叫被表白的人闭嘴的。
霍云庭装得淡定，但身体却还是说不了谎。
“你……”沈言欢指了指霍云庭的脸，“你流鼻血了……”
霍云庭这会儿才感觉到凉意，用手背抹了一把，血开始往下淌。
怕吓到沈言欢，霍云庭背过了身，声音发哑，“可能上火了。”
沈言欢叹了口气，拉着霍云庭坐下，“低头，张嘴，自己捏住鼻翼。”
沈言欢又下楼给霍云庭拿了冰袋，敷到了他的额头上。
“挺冰的，我自己来吧。”
沈言欢打开霍云庭的手，“不用。”
然后沈言欢听到霍云庭叹了口气。
“怎么？不舒服？”
霍云庭摇了下头，“挺丢人的。”
不浪漫也就算了，表白完还流鼻血，这世上大概再没有比这更糟糕尴尬的事了。
沈言欢翻下霍云庭的领子，把冰袋贴到了他的后颈上，“你脸皮不是挺厚的吗？”
“我也就这样死乞白赖地纠缠过你，我对别人还都蛮高冷的。”
“哦，”沈言欢觉得好笑，“那你也对我高冷些吧。”
霍云庭声音闷闷的，“可你不就是喜欢那种没脑子的吗？”
沈言欢皱眉，“什么没脑子？”
“言副总，你不是就喜欢他那种道貌岸然的傻子吗？”
沈言欢伸手拍了下霍云庭的后脑勺，“人家曼海姆毕业的，你说人家是傻子。”
沈言欢这话刚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霍云庭瞥了眼来电显示，是那个曼海姆毕业的“傻子”。
沈言欢把冰袋塞到霍云庭手里，准备出去接电话，霍云庭却拉住沈言欢的衣摆不让她走。
“我给你个好处，要不要？”霍云庭那语气，仿佛是在挽留要回家的玩伴，准备拿出最后压箱底的玩具。
“什么好处？”
“和勃朗特的合作协议。”
沈言欢眯起眼来，“可你说你还没有谈下来的。”
霍云庭没再多解释，只问：“你要不要？”
“所以你想把这机会让给我？”沈言欢似乎不太相信，“怕你忘了，我提醒你一下，老头说，谁能拿下这合作，谁就能拿到管理古德的实权。你不要？”
“我想要，”霍云庭实话实说，“没有人会想要放弃往高处爬的机会，权力的确是一样让人很着迷的东西。”
沈言欢轻笑了声，“但你现在却说要把这些拱手相让？”
“因为我有更想要的东西。”霍云庭盯着沈言欢，话只说到这儿。
手机还在响着，沈言欢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摁掉了电话，“那现在来说说你想要的。”
“我要你离言延远一点。”
沈言欢叹气，“可他在我的部门，我避免不了要跟他进行工作上的沟通。”
“可以把他调到我部门。”
沈言欢想了想，“行。还有呢？”
“我答应过你，不对外公开我们的关系。”
沈言欢不知道霍云庭想说什么，“所以呢？”
“我不会公开，你放心。但从今天开始，我会追求你。”
“你有病？”沈言欢皱眉。
“反正答不答应是你的事，我不会放弃的，”霍云庭抽了张纸，拿掉了冰袋，帮沈言欢擦干手心沾上的水珠，“你现在不答应也没事，就算到了八九十岁，坐着轮椅，我也还追你。”
“但沈言欢，”霍云庭把纸巾揉成团丢进了纸篓，神情变得认真严肃，“你不喜欢我，也不可以喜欢上其他人。”
沈言欢笑了声，“你不觉得你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过分吗？”霍云庭把沈言欢抱到书桌上，理直气壮，“那就过分吧，我也没想当什么烂好人。”
沈言欢感觉霍云庭想要吻她，她偏开了脸，伸手挡住了霍云庭的嘴，有些嫌弃，“你脸上都是血。”
霍云庭却还是低下头，吻住了沈言欢的脖子，还故意蹭了好几下，“就要恶心你。”
霍云庭嘴上说着硬气的话，沈言欢却注意到他烧红的耳朵，还有轻颤着的手指。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沈言欢笑出了声，轻轻捏了捏霍云庭的后颈，“说了那么多肉麻的屁话，现在知道害臊了？”
“没有。”霍云庭不承认，脑袋埋在那儿，半天抬不起来，声音跟蚊子一样轻。
这告白也挺荒唐的，霍云庭始终没问出一句“你喜不喜欢我”，沈言欢貌似也不准备回答。
霍云庭的鼻血止住之后，俩人就各自去洗了澡。
可表白后怪异的气氛还在持续发酵着，沈言欢本来也觉得没什么的，可霍云庭实在是太能尴尬人了。
沈言欢靠在床头，放下了手里的书，睨了眼在给她捏脚的霍云庭。
“能别再盯着我了吗？”
霍云庭偏开头，嘴硬，“没看你。”
“你想说什么就说。”
“哦，”霍云庭还真开了口，“所以，他当初是怎么表白的？”
Ch.56“礼义廉”小姐
“谁？”沈言欢反应一下，“言延？”
“嗯。”霍云庭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沈言欢回忆了一下，“不太记得了，大概就是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