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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渊自然是清楚的。

可他不想再听下去,冷着脸径直打断了陆晚的话。

“来人!将她遣回去!”

陆晚几乎是被侍卫拖出殿的,伤口挣扎间又裂了开,痛得厉害。

咬牙站起身,陆晚唇角扯出苦笑。

——谢景渊啊谢景渊,你既不给我名分,又不放我走。

好歹相识几年,就非要留我在宫中任人欺辱,给陆舒做玩乐不成?

……

第二日。

金銮殿中。

两名臣子皆为了安排陆晚一事上奏。

胡子斑白的太尉开口。

“七公主无论如何都是陛下的结发之妻,陛下才登基不久,礼法不能废。”

而宰相则皱眉否决。

“臣不敢苟同,七公主那不成体统的模样,哪里配得上一国之母的位子,不过是陛下大业的权宜之计罢了。”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谢景渊未说话,盯着手中奏折出了神。

陆晚为何突然想要出宫?

她过去不是最会趋炎附势,哪边厉害便往哪边攀吗?

如今整个凌国,手中权力最大的不就是他谢景渊,她逃了他身边还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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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陆晚满面笑意地回到清溪院,对阿鱼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阿鱼,明日我们就可以出宫啦!”

阿鱼一愣,抓住陆晚的手,又喜又忧:“公主,你哪里来的法子出宫去?”

“我将发冠换了银钱,交与南门的守卫,他答应让我们偷偷在一更时出皇城。”

陆晚说得是那顶她和谢景渊成婚时唯一的御赐之物。

阿鱼一愣,她打开衣柜,便见那与喜服放在一道的华贵花冠真的不见了。

她心中酸涩不已。

满腔期待在这一刻却是犹豫了:“……那陛下呢,你真的能放下?”

陆晚摆摆手,笑得毫无阴霾。

“什么放不放下的,他是天上的龙,我是地上的野草,云泥之别的身份,不过是曾经说过几句话的关系罢了。”

阿鱼看着她的笑,合上了唇,没有再说话。

陆晚却眼睛亮亮的,抓紧了阿鱼的手。

“等出了宫,我们就找个风景宜人的小城镇住下,到时候我们自己再在院里种一株杏树,定比这清溪院里的杏子好吃多了!”

“到时候啊,我们就摆个小摊卖饼子,你手艺那么好,一定会卖得很好!”

“等存了些钱,我们就购置一些……”

陆晚说得高兴,渐渐的,阿鱼脸上也带了笑,露出两个浅浅梨涡。

“阿鱼,我都快忘了,你还有两个酒窝!你平日里就该多笑笑!”

陆晚伸手去戳,阿鱼红着脸躲。

“公主,就别打趣我了!”

陆晚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这些年她阿鱼更像个姐姐一直照顾着她,沉稳可靠。

可阿鱼也才16岁,甚至比她还小两岁。

两个人靠在一张床上,从晚上聊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缓缓睡去。

傍晚,二人收拾了东西。

终于快到一更,陆晚提了东西挽着阿鱼正要离去。

轰然一声响!

院门被一脚踹开。

谢景渊走在最前方,一张脸阴沉地可怕。

陆晚霎时心狠狠一颤,还未回过神便被阿鱼拉着跪下。

“恭迎陛下!”

包裹滚落在地,被谢景渊身边的护卫踢开。

陆晚心一惊,莫不是她买通侍卫的事被发现了?

正欲开口,就对上谢景渊的眼。

谢景渊的目光冷得出奇,似冰刃一般刺得她眼底一阵痛意。

“陆晚,蓄意毒害贵妃,你可知罪?”

第8章

陆晚全然愣住。

接着,就见御膳房主管屁滚尿流地跑上前来,指着自己与阿鱼道:“就是她们,今天只有她们在御膳房里鬼鬼祟祟,定是她们下的毒!”

陆晚回过神来,大声辩解。

“我没有!我去御膳房只不过是偷了几个馒头……”

话未完,御膳房主管打断:“这几日除了你们二人,根本没有其他可疑人出现过!”

“我没害人……”陆晚慌忙摇头否认,可辩解的话语却是那么苍白无力。

她仍怀着希冀,看向谢景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人……”

可谢景渊眼里只有冰冷的厌恶。

只有一句:“带走!”

陆晚的心霎时被冻结。

……

陆晚和阿鱼被下了诏狱,分别关押。

狱中昏暗,各种臭味交杂,陆晚缩在一角,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她被带到宫里后,第一次阿鱼不在她身边。

惊惶的一夜过去,开锁链的声响惊醒了本就睡不安稳的陆晚。

“你可以出去了。”牢头道。

陆晚震惊不已,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监牢。

回清溪院途中。

却听见几名宫女啧然议论。

“今晨那个被处死在朝珠殿前的宫女,尸首还在呢。”

“那也是活该,谁叫她心肠歹毒竟想害娘娘。”

陆晚的脚步猛然停滞,如被雷击一般。

她跌跌撞撞跑到她们面前,红着眼问:“那宫女叫什么名?”

宫女嘲笑道:“不就是那个清溪院的阿鱼。”

“她主动招认自己心生忌恨起了歹意,瞒着主子在贵妃娘娘的膳食中下了毒……”

霎时,陆晚只觉灵魂离了窍,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转身就向朝珠殿奔去。1

远远地,就见朝珠殿前的血泊里躺了一道孤零零的单薄身躯。

真的是她的阿鱼。

陆晚瘫倒在阿鱼身旁,浑身颤抖不止。

阿鱼双目紧闭,神情平静,脸颊上的梨涡是再也看不到了。

陆晚颤着手将阿鱼紧紧抱在了怀里,她想叫一声‘阿鱼’,苍白无血的唇蠕动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双目红得可怕,眼泪简直如血泪一般。

……

不知过了多久,陆晚小心翼翼地背起阿鱼。

“阿鱼,我带你回家。”

她要带阿鱼回家。

走了没几步,竟碰见了谢景渊。

他坐在圣驾上,居高临下,与抬起头的陆晚四目相对。

陆晚未行礼,也不质问,更不激动吵闹,甚至一句话也没有,不过一瞬便低下头,蹒跚背着尸体离去。

谢景渊心口蓦然一紧。

刚刚那一眼,陆晚目中宛如一潭沉寂的死水,没有任何光亮。

第一次,那双眼中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

“陛下,立后之事何时能够定夺?”

“黎国七公主绝不能为后!”

太尉和丞相的争吵升级到了朝堂,谢景渊心中越发烦闷。

这晚,他终于下了旨意。

陆晚被封为惠妃。

旨意传到清溪院,一众宫人抬着赏赐进了门。

“恭喜娘娘获封!”

清溪院一下多了十几个宫女,院子再看不见一片落叶。

御膳房每日都送来新鲜热乎的吃食,都是陆晚未曾吃过的。

可陆晚从未感到如此孤独,每日几乎只和院中阿鱼的坟说话。

“阿鱼,我叫人为你做了几身衣裳。”

“阿鱼,那些东西其实都不好吃,以后我们不馋了。”

……

被封妃的第三天,陆晚去了御书房。

那日不肯通传的侍卫如今一见她就立即前去传问。

陆晚走入殿内,却见陆舒在给谢景渊磨墨。

陆晚对此视而不见,径直对谢景渊三跪九叩,又恭恭敬敬开口:“陛下,陆晚身份低位,不配为妃,请陛下收回成命。”

谢景渊神色冷了下来。

“陆晚,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陆晚垂眸道:“陆晚无什么不知足。”

谢景渊胸中升起莫名怒火,却听一旁陆舒笑着说。

“清溪院是偏了些,也不够宽敞,奴婢们亦住不下几个。陛下不若为妹妹换一处宫殿吧,朝珠殿旁的知悉殿便空着。”

“妹妹有什么需求直言便是,无需耍些小性子,陛下与姐姐都会帮衬你的。”

闻言,谢景渊目中闪过一丝讥讽——原是嫌宫殿破旧偏远。

陆晚则直直看着陆舒,直看得她笑容僵住。

才缓缓开口:“三姐姐,知悉殿是父皇为你建的偏殿,父皇那么疼爱你,为何他被关起来这么久你都不去看他?”

陆晚是真的不解,这个问题在她心间盘旋已久。

父皇不喜她,她便不去看他,但陆舒不一样,她为何也能当做无事发生?

语落,陆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当初姐姐悔了与陛下的婚约,这才落到我身上,姐姐那时不是说区区质子竟敢痴心妄想,癞蛤……”

“陆晚!闭嘴!”

陆晚还未说全,便被谢景渊厉声打断。

谢景渊目中冷意比殿外的漫天冰雪更甚。

“来人!惠妃出言不慎,以下犯上,将她带出去,在殿前跪上一日一夜!”

第9章

倒春寒,最后一场雪下了。

陆晚跪在石阶上,落了一身的白。

她伸手接住落在自己面前的一片雪花,凑近看它的棱角,却被呼出的白雾遮了眼。

身上的雪越落越多,越落越重。

她心想,变成雪人去死也太滑稽了。

陆晚忽的想起两年前,也是在这么一个下雪天。

谢景渊不知怎的冲撞了三皇子,也被罚跪。

那是她顶着风雪,将两个一路捂在怀里的热馒头,悄悄塞给谢景渊。

没了那两个馒头,陆晚硬撑着饿了两天,却不敢告诉阿鱼。

雪越下越大,膝盖冰得要失去知觉。

陆晚终于在雪地倒下,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口中呢喃着。

“阿鱼,我好冷,我想回家……”

……

陆晚做了一个梦。

梦中娘亲还在,阿鱼也在。

她们围着陆晚,阿鱼替她穿上厚衣裳,娘亲端了汤给她暖身子。

“公主,穿厚些就不会冷了。”

“小七多吃些,快些长高,碰见坏人就不怕啦!”

陆晚全身暖洋洋的,面上止不住笑。

可等陆晚笑着想要挽住她们的手,那两道身影却越来越远,虚了影子。

“娘……娘亲、阿鱼!你们别走!”

然后陆晚就醒了,满面泪痕。

她躺在软软的被褥上,盖着蚕丝被,却觉身子冷得过分。

七岁前,她是有娘亲的。

她的娘亲是明月楼一名妓子,日子虽苦了些,娘亲却从未让她饿过肚子。

腊八节那天,一队黑衣人闯进了她们家。

说她是当朝公主。

什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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