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川的脑子里仍是一团浆糊，被骤然逼近的距离激得心跳急剧加速, 有什么东西从四肢冲上大脑, 冲得她眼前一阵发麻。
她下意识地问：“……试什么？”
小五很淡地笑了一声,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顾济川尝到了小五嘴里的味道，带点小麦啤酒的清香, 微涩。
她终于明白, 小五刚才说的和他试试, 有两层含义。
他垂眼，凌乱的碎发半遮住眉眼, 然而动作却温柔而又小心翼翼，像是在确认什么。
小五只是轻啄她的唇，浅尝辄止。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如樱花落下，无声而浅淡。
顾济川手指微颤，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轻轻揪住小五的衣角。
她的手指随着每一个吻落下的瞬间，微微战栗，想要收回来，却又在退回的刹那顿住，随着少年的动作轻轻颤抖着。
奇怪的感觉如同尾椎过电，让人头皮一阵发麻，最后在最高处炸成烟花。
夜风吹过树林，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远方传来平日熟悉下课铃的声音，更添了几分禁.忌的奇妙感。
空气里溢出激烈的荷尔蒙味道，多巴胺的快乐顺着四肢流淌游走，快感在神经末梢来回传达。
仅仅是一个吻，她已经腿软到使不上力，一阵发虚。
分不清是酒精的后遗症还是缺氧的感觉，只能勉力用手撑着小五借力，才能不至于滑落下来。
少年结实有力的臂膀松松地环抱住她。
他的怀抱跟他的唇一样柔软温暖，还带着淡淡的雪松清香，如高山上千年不化的雪，清冽凉爽。
而此刻，雪被她融化了。
半晌，小五松开了她。
静谧的夜色里，只余风声蝉鸣蛙叫，还有顾济川的急促呼吸声。
小五也平复着呼吸，克制而又忍耐，哑声道：“顾济川，你会不会换气啊？”
“怎么，你很会吗？”顾济川不甘示弱地抬头，额头撞到了小五的下巴。
“我的学习能力一贯很好。”小五眉梢微抬，眼角染笑，有种白天没有的野性，勾人得紧，“你不是知道吗？”
他意有所指。
顾济川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
学习能力……小五哪怕每天上课睡觉仍常年稳坐年级第一，学习能力确实超群。
至少，从刚才的吻技进步，她能看出来，他的学习能力比她要好。
她嘴硬，“我学习能力也不差啊。”
“是吗？”小五眉梢微扬，“我来检查一下。”
顾济川一惊，“等等，再让我——”
喘口气。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已经再度被封缄住。
第一次的小五动作还有些生涩和小心翼翼，第二次的攻略性就强了很多。
那双平时转笔异常帅气利落、修长分明的手指，此刻轻轻地托住了顾济川的下巴，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轻巧而又小心翼翼。
小五手指上因握笔而生出的薄薄的茧，轻轻擦过顾济川脖颈的娇嫩皮肤。
粗粝的触感与细腻的颈部皮肤相触，又是一种莫名的发麻。
顾济川轻仰着头，恍惚地闭上眼，想起视野里最后的画面。
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双平时能考七百多分的手碰过她，是不是能将高分传给她。
从嘴唇到鼻尖，从脸颊到敏感的耳廓。
顾济川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单纯的、浅浅的吻能有这么多花样。
炽热的温度来回传递，唯有被微凉的晚风吹过，才稍微降下一些。
而少年环绕扣着她的手臂，也一步步扣紧，用力得让人无法挣脱。
终于，在濒临窒息的前一刻，顾济川浮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口气。
全身上下都传来奇怪的感觉，已经不像是她自己的身体了。
顾济川勉强举起发软的胳膊，在对方身上借力坐直了身体。
她抬首就能看见淡淡月光洒下，为小五利落而又精致的下颔镀上一层柔辉。
溶溶月色里，少年的侧颜线条锐利冷然，仍然是那副拽拽的野样。
然而唇角却比平日多一点水光，而那一双桃花眼微眯，蕴着微暗之色。
哪来还有白天的高不可攀和拒人于千里外，更像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
当初高三刚见到小五又冷又拽模样的顾济川，是绝对不会想到一年后的今天，她会被对方按在怀里亲了整整十分钟。
这十分钟，比过去一千五百米的体育测试还要累、还要心率急促。
顾济川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看你这么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啊。”
小五短促地轻笑了一声，“是第一次。”
他顿了顿，“怪我学习效果太好了？”
顾济川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有的地方被咬破了，轻按上去就是一阵脆弱的痛感。
她满是懊恼：“你把我嘴唇咬破了，小五你属狗的是吧？”
“嗯？破了吗。”小五低头凑过来，轻舔了一下，“好像是破了。”
顾济川：“……？”
顾济川：“你说话就说话，动嘴做什么！！”
小五嗯了一声，“知道了。”
顾济川：“……”
混乱的一天，最后以顾济川恼羞成怒地将对方推开，回家结束。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酒精侵蚀了大脑，才会在毕业这天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来。
一天内，直接一整个飞的跨越。
越想越气。
她十八年来从来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唯一出格的就是在毕业这一天与男同学私下见面。
本来顾济川只是想着两人并无任何可能，趁此机会，鼓起勇气，好让青春不留遗憾。
没想到阴差阳错……
羞恼之下，顾济川还记得将啤酒瓶收拾好扔进垃圾桶。
坐公交回家的路上，顾济川故意不曾回头看身后，也没有打开手机看消息。
而小五则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跟在她身后。
怕顾济川更生气，他特地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跟在少女的身后。
顾济川仍然是气鼓鼓的，没什么好脸色，又懊恼又后悔。
那张一贯温柔没什么攻击性的清丽五官，不笑的时候，倒颇有几分唬人的味道。
像炸毛的小猫伸出了爪子，轻蔑地喵喵叫示意。
让小五意外地想再逗几下。
濛濛夜色下，月明星稀，路灯洒下昏黄的灯光，呼啸而过的汽车声转瞬即逝。
少女少年的影子被灯光拉得细长，小五慢悠悠地迈着长腿，恰好一步一步踩在少女的影子上。
灯光jsg下，两人的影子在小五巧妙地控制下，逐渐重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小五勾起唇角，半晌，加快了脚步。
顾济川刷卡上了公交车，找了个位置坐下，她余光扫到熟悉的某个身影也上了车，一身从容不迫漫不经心的气质，在车上显得格格不入。
她戴上耳机，看向窗外，而后闭目养神。
叮铃的消息提示音响起，顾济川打开手机。
【还在生气？】
她熄屏，没有回复。
这样微妙的别扭直至持续到顾济川下车到家。
小五在小区门口停下了，没有再进一步，只是目送着顾济川平安回家。
【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刚洗完澡，清清爽爽躺在被窝里的顾济川就收到了短信。
刚关掉店铺的沈丽华也到了家，见家里灯光亮着还很奇怪，“菁菁，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今晚同学聚会吗。”
顾济川高声回道：“她们吃完饭还要去KTV唱歌，我喝酒喝得有点晕，就先回来了。”
一边应付着沈丽华，顾济川一边偷偷地在被窝里打字：
【我到了，你回家路上也注意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