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母亲那般执拗,她也不想再搭理母亲了,自此待在将军府做她高高在上的孙小姐,过了大半年的潇洒日子。
半年后,也就是今年年初,三叔突然做主要给她说媒,祖母原本还很高兴,后来得知三叔给她找的夫家是靖安伯府的三少爷,祖母突然冲三叔发了好大一场火。
那天晚上,三叔跪在裴家的祠堂里没出来。
然第二天一早,祖母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她当时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既是三叔看中的人,想来必是良人,更何况靖安伯府与将军府门当户对,她本就该嫁入那样的人家。
可是过门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的夫君是个不能人道的病秧子。
她回来找三叔诉苦,三叔却说她那夫君虽有重疾,但公婆却是顶好的人,嫁入这样的人家绝不会吃亏,总好过嫁个相貌堂堂,心里眼里却全无她,日日还要遭恶婆婆刁难的人家。
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当时听到三叔这番话后,突然就想到了陆庾。
陆庾自嫁进将军府,过得不正是那样的日子吗?
两相比较之下,她便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处境。
可不想她那夫君骨子里根本就是个阴损小人,虽不能人道,却又偏爱弄一些小玩意儿来折磨她,将她折腾得遍体鳞伤。
她实在受不了了,便找推辞搬回将军府。
哪想回来没多久,就听说陆庾也回京了。
之后发生的事更是让她始料不及,三叔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要把陆庾弄回府,明明两个人都已经和离了,三叔却心存不甘。
那天夜里,她躲在暗处看见陆庾被三叔关在笼子里鞭打,也看见了二婶被下人剁碎尸身喂狗的惨状,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她被夫君折磨的那段日子。
她心里,也想试试折磨人的滋味儿。
于是趁三叔离开后,她拿起了棍子,慢慢靠近陆庾,只可惜她刚动手就被人打晕了。
再醒来时,她就听说了陆庾状告三叔的消息,她怕三叔出事,于是去找了公爹。
柱国将军府是她的娘家,若三叔垮了,将军府也要跟着垮掉,她自此可就没什么倚仗了,所以她必须救三叔。
公爹得知消息后,不知怎么想的,竟先派人去北山找了昭然郡主,随后才去京兆府救三叔。

她不知昭然郡主与三叔有何关系,但后来听闻三叔全靠池若欣作证才免了这场官非,她便知道昭然郡主必定从中做了什么。
可之后发生的事却大大打破了她的认知,她以为昭然郡主和三叔是一伙的,可郡主偏偏又一箭射杀了三叔!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等将军府收到消息后,祖母当场就瘫软在椅子上,嘴里喃喃喊着「报应」,接着就昏迷了。
直到今早,祖母才幽幽转醒,一睁开眼却是让她请公爹来府叙旧。
她不知祖母和公爹之间有什么旧情分,只是看着寿喜堂紧紧关上的院门,心里突然涌起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
寿喜堂主屋内,裴老夫人强打着精神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珍馐佳肴,又抬眸看向靖安伯。
“这是你最爱吃的三宝鸭,尝尝吧,咱们往后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怕也不多了……”
靖安伯听见这话,冷不丁震住,眼神警惕地看向裴老夫人。
老夫人看出他的心思,自顾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慢条斯理地放进嘴中小九咀嚼。
直到她将那块肉咽下,靖安伯这才暗松一口气,面上紧接着露出一抹愁容。
“老姐姐,不是我存心防备你,只是人心都是会变的,所以我不得不谨慎。”
裴老夫人闻之淡笑,“是啊,人心都是会变的,当年将军与你结交时,怕也没想过你有朝一日会害得他家破人亡。”
靖安伯闻之皱眉。
“老姐姐,你这话真是冤枉我了,裴大哥两个小侄战死疆场为国立功,乃是世人称赞的大英雄。
至于澜之,他虽说差了一些,但官任吏部侍郎之后还是做了不少实事的,如今弄成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想的,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
裴老夫人见他竟敢不知廉耻地说出这种话,颤着身子拍桌怒起。
“你不好受?你怎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泄漏裴家军作战图的内鬼就是你?”
靖安伯登时慌了,“老姐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裴大哥带军上阵时,我远在南州,怎么可能会泄漏他的作战图!”
“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
老夫人一声怒喝,猝不及防地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袖子一撩,手腕上的青色图腾清晰可见。
“裴家并无什么图腾,这青面豹是你与将军结交之时,你们二人一起纹的,澜之从战场上回来后偷偷与我说了这件事,我当时便怀疑到了你头上。
可裴家当时的处境太艰难,我怕说出实情后,会招来灭门之祸,这才找借口说是裴家图腾,再三叮嘱澜之为了裴家颜面,一定要死守此事,可我没想到,你竟还敢主动来找他!”
靖安伯眼见被她戳穿,心知自己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大笑两声一把推开她。
“没错,偷了作战图的内鬼确实是我,当年我偷去北漠,见到裴大哥后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求他答应我留在军中建功立业,以消皇上对我的怨气,好能重回盛京。
裴大哥虽有排兵布阵之才,却不识人心,他太天真了,以为他的结拜兄弟也如他一般正气凛然,殊不知在南州这些年,我早就疯了!
狗皇帝只因我酒后一句胡言便将我流放,这样的皇上,还有什么可拥护的,他既不善待忠臣,那我便毁了他的江山!
只是我没想到裴大哥在那样的绝境下还能打胜仗,可他不知道,他越是刚勇,有些人便越不想让他活着!”
第294章:将军府灭
裴老夫人听得怒火中烧,“你这个混账!”
靖安伯扬眉大笑,“不错,我就是混账,放火烧死你儿子,又让他死而复生的人也是我,但你有什么理由恨我,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儿子会当上吏部侍郎?要不是我,你柱国将军府早就覆灭了!”
裴老夫人听着这大言不惭的一番话,眸中凶光更甚,险些再度晕厥过去,可嘴上却露出笑,轻轻摇头坐了下去。
“是,你说的不错,若不是你,我儿澜之哪能当上吏部侍郎,我将军府更是在两年前就该倒了,于情于理,我都该敬你一杯。”
说着,她端起桌子上的酒兀自喝了一口。
靖安伯见她坐下,凛凛神,也端起了酒杯。
“老姐姐,我知你怪我,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都不想的,这杯酒,就算我代南州王向你赔罪了!”
裴老夫人敛容看着他把酒喝下,沉沉一笑。
“赔罪就不必了,随我一起到阴曹地府,见到你裴大哥,以及那些被你出卖、因你枉死的将士们,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几个响头就够了。”
靖安伯闻言不妙,下意识扔了手里的酒杯。
“你下毒?!”
裴老夫人阴恻恻地抬眸,“我知你这人疑心重,怎么可能会下毒。”
“那你……”
靖安伯刚说了两个字,鼻中突然飘来一阵浓烟,他慌忙扭头朝外面看去,烟雾正是透过门缝飘进来的。
“起火了!”
他大喊着起身想跑出去,然开门时,房门却纹丝不动。
裴老夫人坐在那儿幽幽喝酒。
“别费力气了,外面上了锁,没有我的吩咐,谁都救不了你。”
靖安伯气急大喊,“来人,快来人!”
声音刚出,一道火舌猛地一下穿过门框冲进来,差点烧到他衣服上,吓得他慌忙往后退。
浓烟越来越大,火势更是汹涌,很快烧到了房顶,整间屋子瞬间变成了被烈火包围的炼狱。
靖安伯被这股浓烟呛得意识昏沉,却仍不肯放弃求生的希望,迫不得已跪到裴老夫人面前苦苦哀求。
“老姐姐,求你放我出去吧,我知道错了,我、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