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不过一瞬，楚肃珩便挪开了眼，转身进了府。
楚凌烟怔了怔，抑着心头的沉闷跟了过去。
长廊，昨夜残留的雨水从瓦沿低落。
察觉到身后的“小尾巴”，楚肃珩越走越快。
“等等！”楚凌烟直接跑到楚肃珩面前，拦住他的去路，“这几日为何都不理我？”
楚肃珩头一遭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其实，你应该跟你爹娘回去的。”
这话像针刺着楚凌烟的心，痛意蔓延。
楚凌烟看着楚肃珩，语气低迷：“你不是说你不许我嫁人吗？”
无言了片刻，楚肃珩袖中紧握的手陡然一松。
他径直绕开楚凌烟，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凌烟僵在原地，只听得楚肃珩一句透着薄凉的余音。
“你已不是我妹妹，我也没资格管你。”
第28章
云荷将最后一道菜放上桌，可见楚凌烟仍旧没有要动筷的意思，忍不住问：“姑娘，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楚凌烟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满脑子都是前几日楚肃珩留下的那句话。
这些日子楚肃珩都没来看过她，说是军务繁忙。
楚凌烟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再次陷入沉思。
难不成是因为楚肃珩还没习惯她这张脸？
半晌，楚凌烟看向一脸疑惑的云荷：“云荷，去备一身劲装。”
才入未时，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街上的摊贩也纷纷收摊避雨。
楚肃珩才进府，云荷便急匆匆跑来：“将军，楚姑娘骑着马执意出城，奴婢拦也拦不住……”
闻言，楚肃珩心猛地一沉，连日来的疲惫和担忧全然成了慌乱。
出城？难道楚凌烟要回苏州？
此念头一生，楚肃珩没由来的恐惧。
他立刻转身跃上马，扬鞭而去。
不一会儿，天空飘起了细雨。
“驾——！”
城外黄土大路上，马蹄声阵阵。
恍然间，楚肃珩看见不远处的站着匹白马，而树上坐着一个身着劲装的少年。
那熟悉的背影让他神色一滞。
凌烟？
他一跃下马，仰头看着坐在树上的人：“快下来！”
楚凌烟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楚肃珩。
她一身黛蓝色劲装，高束长发，脸庞俊秀，俨然是个翩翩美少年。
见楚凌烟不应，楚肃珩担忧的眉眼染上丝愠怒：“凌烟！”
“我没有武功，爬了很久才上来，不想下去，你也别上来。”楚凌烟似是个孩子，任性地别过脸。
楚肃珩只觉额间青筋直跳：“快下雨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府再说。”
“不要。”楚凌烟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别骗我，我知道，一回府你就不会见我了。”
闻言，楚肃珩哑口无言。
楚凌烟望着远方，自言自语似的：“以前我也天天守在院子里等你回来，即便说不上几句话，但看到你，我就觉得很安心。”
她顿了顿，眸光渐暗：“后来有了江彩云，你就不再见我，现在没有江彩云，你也不见我，哥哥，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楚肃珩心骤然紧缩：“我……”
他要如何解释？
难道告诉楚凌烟，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和他在一起只会耽误她的大好年华？
不，他说不出口，他怕楚凌烟知道后伤心落泪，可又更怕楚凌烟离他而去。
矛盾的心思像两只大手，撕扯着楚肃珩的大脑。
他抑着胸口的沉重感，放轻声音：“朝廷培养武将，我这段时间的确很忙，忽略了你，回府后任你责罚。”
听到这话，楚凌烟才回过头半信半疑看着楚肃珩：“真的？”
“真的。”
见楚肃珩郑重点头，楚凌烟紧皱的眉才慢慢展开：“那我信你一次。”
说完，竟然直接一跃而下。
楚肃珩心一惊，慌忙上前接住。
将人稳当地抱在怀里时，他忍不住怪责：“你疯了？万一摔伤怎么办！”
楚凌烟被放下，却还是攥着楚肃珩的衣襟：“我知道你能接住我。”
温和的声音像一束光，穿过楚肃珩心中云雾，照在他干涸的心田。
楚肃珩凝着楚凌烟的脸，终是忍不住那压抑多年的冲动，俯身俘获那微张的芳唇。
第29章
唇间的纠缠像是火苗，烫的楚凌烟浑身一颤。
萦绕在鼻尖周围的气息犹如迷香，让她四肢渐渐发软，只能依靠着面前呼吸沉重的男人。
直到楚凌烟脸被憋的通红，楚肃珩才强迫自己离开她嫣红的唇。
楚凌烟一双杏眼泛着水光，我见犹怜的柔弱感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保护她。
楚肃珩抬手轻抚着她的眉眼：“回府吧。”
“嗯。”楚凌烟点点头。
两人才回府，雨就大了起来。
楚凌烟还没来得及再跟楚肃珩推心置腹几句，便因为淋雨病倒了。
莫夜。
云荷才端来药，楚肃珩便来了。
他看了眼榻上脸色泛白的楚凌烟，接过云荷手里的药：“我来吧，你先下去。”
云荷应声退下。
楚凌烟顶着昏沉的头，迷迷糊糊看着面前的人：“哥哥……”
楚肃珩吹凉药，一口口喂着她。
药苦涩无比，也让楚凌烟意识清醒了几分。
等药吃完，楚肃珩将一颗蜜饯儿塞到她嘴中。
丝丝甜味慢慢融化了苦，让楚凌烟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以后不许再任性了。”楚肃珩故作严肃。
楚凌烟低下头：“谁让你不理我。”
听着她的低喃，楚肃珩眉目微拧，无论努力多少次，他都无法开口告诉她实情。
良久，楚肃珩话锋一转：“过几日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闻言，楚凌烟眸光亮了起来：“说话算话。”
“当然。”
得到楚肃珩的肯定，她才放下心。
楚凌烟生怕他像楚母说的那样因为年纪而与自己生分。
楚肃珩看了眼椸上的劲装：“怎么突然想穿这种衣服？”
楚凌烟拢了拢披风：“想让你觉得亲切些，毕竟我现在长得跟以前不一样。”
楚肃珩心不觉软了几分，他轻揉着楚凌烟的头：“无论你长什么样，你都是凌烟。”我的凌烟。
夜渐深，楚凌烟睡意渐浓，可即便睡着了，手中还揪着楚肃珩的袖口。
楚肃珩轻轻抽出衣袖，将她的手塞进被褥中。
“哥，哥哥，我会保护你……”
模糊的梦呓让楚肃珩一滞。
他看着楚凌烟的脸，眼眶酸涩，连同心底的眷恋也带着痛意涌了上来。
楚肃珩坐在床沿，用手背小心触碰楚凌烟的面颊。
傻丫头，你已经保护过我一次了，难道这一世还要因为我吃苦吗？
我哪里舍得……
连喝五天苦药的楚凌烟身体好了起来，楚肃珩也没有食言，在用过早膳后便让她去更衣，想着带她出去逛逛。
可当看见一身绛紫色暗花云锦裙的楚凌烟，楚肃珩顿时愣了：“怎么穿了这身？”
绛紫色多为妇人喜爱，典雅稳重。
只是楚凌烟不过二八年纪，穿杏黄、水红、石青更好看，现在一身绛紫色，有些强行的拼凑感。
楚凌烟反倒觉得没什么：“挺好看的啊。”
楚肃珩再一看她的脸，平日不施粉黛的她化了个妆，若再盘个发髻，她俨然像个才新婚的小娘子。
楚凌烟上了马车，回身掀帘朝还在愣神的楚肃珩招招手：“哥哥，我们快走吧。”
楚肃珩敛去心思，上前跨上马车。
一个二十五六的妇人站在将军府外的树下，怨恨的双眸紧盯着远去的马车。
第30章
街上人来人往，商贩卖力吆喝着，空气里也夹杂着酒香。
楚凌烟拿着糖葫芦，跑到一卖首饰的摊位前，拿起支桃花发钗。
她插在发间，转头望向身旁的楚肃珩：“好看吗？”
楚肃珩点点头：“好看。”
听到他的肯定，楚凌烟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前世的她自过了十三岁，楚肃珩就再没跟她一起上过街了。
摊主见状，立刻夸了起来：“小姐天生丽质，这发钗不过是锦上添花。”
楚凌烟被逗乐了，拔下发钗：“老板，你嘴还挺甜，多少钱？”
“一两银子。”摊主笑呵呵回答。
没等楚凌烟掏钱，楚肃珩便将一锭银子扔给摊主：“不用找了。”
摊主如获至宝，恨不得把自己知道所有夸人的词儿都挤出来：“老爷真是大方，怪不得您女儿生的这么俊俏非凡！”
这话让楚凌烟和楚肃珩面色一僵。
楚凌烟皱起眉，显然不太满意摊主的夸赞。
楚肃珩虽说有几缕白发，但面相和二十年前相差无几，怎的就成了她爹了？
“他是……”
楚凌烟正要辩驳，却被楚肃珩拉着走了。
她不解地看着楚肃珩：“哥哥，你怎么……”
“你不是说想吃梦梁阁的糕点吗，现在去买。”楚肃珩似是一点不在乎摊主的话。
楚凌烟有些难受，但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路上，她总能听见一些人在背后议论。
“你看，那不是楚将军吗？他身边的女子是谁？”
“听说他府里来了个江南女子，还住进了从前小楚将军的院子。”
“呸，说什么此生不娶妻，到底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