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别眼,周皎头上却有什么泛过一道金光。
只见她发间……竟戴着错彩缕金的龙凤金簪!
刹那间,郁霓裳狠狠一怔。
她想起来周皎是谁了!
那是三年前盛临寒险些与太后闹翻都要立后的女人。
若不是太后以先皇的尚方宝剑相逼,这皇后之位该是周皎,而非她郁霓裳的。
而盛临寒拿走那龙凤金簪,原来是为了送给周皎……
郁霓裳只觉心底像被活生生剜了个洞,狂放暴雪悉数涌进,冻得她浑身冰冷。
她踉跄地站起身,想回内殿,脚下却一滑。
周皎眼疾手快上前:“娘娘小心,还是臣扶您回去吧。”
郁霓裳下意识想挣开她,却又听她说:“臣来长乐宫三年,还未曾进过殿内,今日正想瞧瞧。待来日臣与陛下完婚,入主长乐宫也不会陌生了。”
完婚?入主?
她如何能接受自己深爱之人与他人喜结连理?
郁霓裳抓住周皎的手,不想她扶自己便往后躲了一下
可这时,身后却陡然传来盛临寒的怒喝。
“郁霓裳,你在做什么?!”
他大步走来,扶起跌在地上的周皎揽入怀中:“可有哪里疼?”
语气截然不同的温柔。
郁霓裳听着,心底涌上涩痛。
周皎眼眶微红,却摇了摇头:“陛下,我没事的,皇后娘娘也不是故意的。”

盛临寒眼露寒光,神色阴沉地盯着郁霓裳,话却是对周皎说的。
“若在让我见到你对皎儿如何,我定不会轻饶你!”
第三章
言罢,盛临寒便揽着周皎转身离开了长乐宫。
看着他们相依偎的背影,郁霓裳只觉自己好似被万箭穿心。
她双膝一软就要摔倒,被白芍及时扶住。
“主子!您没事吧?”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奴婢看得清清盛盛,刚才周皎就是自己摔倒的,您为什么不说呀?”
郁霓裳勉强站稳,整个人仿佛疲累至极。
“他不会信我的。”
真相如何,盛临寒并不在乎,他只看见周皎摔在了地上。
他已然不是少年时那个,发誓要一辈子保护郁霓裳的盛临寒了。
书房内,郁霓裳将写好的信交给白芍,吩咐:“你务必要将此信亲手交予周容。”
白芍颔首,转身快步离去。
周容的父亲是先皇的首辅,所以他幼时便跟随着身为皇后嫡子的盛临寒。
同郁霓裳,三人从小一起长大。
盛临寒不愿见自己,她只能拜托周容。
翌日晌午,郁霓裳走进了乾清宫。
正殿中,盛临寒与周容相对而坐,面上笑意在她出现那刻荡然全无。
“我说呢,怎么突然想与我喝酒。”盛临寒冷嘲,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阿容,你还记得自己是何身份吗?”
周容处变不惊:“我只知晓我们三人一同长大,这段情谊,不该变成今日如此。”
一番话让盛临寒似乎忆起了从前。
半晌,他敛起怒意,冷静下来。
“说吧,到底何事。”
郁霓裳一瞬不瞬地看着盛临寒的眉眼,仿若要将他的样貌刻在心底。
说来真是奇怪,她忘记了许多事,可他过往多年的一颦一笑,都不曾模糊半分。
她缓缓开口:“盛临寒,我拜托周容想与你见一面,只为问清一个问题——到底为何,你要废了我?”
他们七岁时初见,至今已整整十四年。
怎会变得如此两看生厌?
郁霓裳本是前朝大将军盛城之女,因盛母在战场上被敌人偷袭,动了胎气导致早产,所以她自出生后,身体就十分虚弱,常年卧于榻上,更别说练武。
盛家世代为将,盛城与妻子常年征战在外,直至郁霓裳七岁那年,他们战死沙场,再没能回来。
先皇感念盛家有功,将孤苦无依的郁霓裳养在了皇后身边。
彼时尚是太子的盛临寒,握住因害怕而战栗的她的手,郑重发誓:“郁霓裳,从今往后我与阿容便是你的亲人,皇宫便是你的家。”
“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
后来,盛临寒还允诺定会娶她为妻,白头偕老。
可如今,却像是梦一场。
听见郁霓裳的话,盛临寒眸光一暗,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
“为何?我为何废你后位,你自己心中清盛!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晓?!”
他凌厉的语气让郁霓裳浑身一震。
她垂眸摇头:“我不清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晓。”
盛临寒怒火攻心,不想再见她故作可怜的模样,起身便要走。
郁霓裳心一冷,孤注一掷般喊出声:“自三年前被救起之后,我便愈发地记不住事情!”
“我记不得何时用了膳,记不得我爹娘和母后的模样,更记不得你刚登基那几年发生过什么。”
“盛临寒,我没有骗你……我真的都忘记了。”
第四章
盛临寒身形一顿,脚下停住。
他转眸盯着郁霓裳,半晌,却是发出一声冷笑。
“你以为装可怜,我就会信吗?”
“她所说的句句属实。”周容倏地开口,神情认真,“盛临寒,郁霓裳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
盛临寒拧起眉看向他:“你知晓?”
周容点头:“若你不信,可传盛太医来,这些年都是他在给郁霓裳把脉。”
话落,一室寂静。
“我如何知晓是不是你们几人算计好来骗我的?”盛临寒手攥拳,青筋凸起。
“那便再传一个太医。”郁霓裳的脸色有些苍白,“我总做不到让整个太医院听命于我。”
盛临寒眸底划过抹晦暗:“好。”
须臾,盛太医与另一太医赶到。
盛太医在给郁霓裳把过脉之后,脸色愈发沉重。
他跪地俯首:“禀皇上,三年前姑娘意外落水,被救起时耽搁太久,再加上姑娘原本身体就虚弱,所以体内经络紊乱,导致姑娘经常忘事。”
“而臣方才给姑娘诊脉,发觉姑娘体内经络有堵塞之意,若再寻不到根治的良药,恐怕姑娘……只剩三个月可活了。”
盛临寒与周容皆是一震。
郁霓裳却并不讶异,她多少感知到自己也许撑不过几月了。
所以,才这般想要知晓一个真相。
另一位太医此时也给郁霓裳把完了脉,盛临寒看向他,用目光询问。
只见他点了下头。
这一瞬,盛临寒的心狠狠一颤,如同石块在胸腔中来回撞击。
“为何寻不到?”
盛太医回答:“这药方中的每一味草药都是极其珍稀之物,世间难寻。”
闻言,盛临寒忽地就觉得心底一阵躁意。
“难找也得给朕找!”
传朕的命令下去,太医院若一个月内找不齐药方上的草药,那脑袋就都别要了!”
说完,他挥挥手,让两个太医退下。
郁霓裳缓缓望向他,心底一阵震荡。
他还是在乎她的!
“盛临寒。”郁霓裳掐着手心,“你信我了,是不是?”
盛临寒抿着唇没答。
沉默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八年前父皇驾崩,我继位成为新帝。当时朝政混乱,我的身边只有你和阿容,还有母后。”
“可就在那时,你背叛了我,想和他们一起把我从皇位上拽下来!”
盛临寒说完,别开眼,眼底划过一抹痛色。
他永远都记得当时自己的失望与痛苦。
郁霓裳脑中一片空白,眉心深深地拧在一起。
她……背叛了他?
“不可能!”郁霓裳矢口否认,眼中怀着最后一丝希冀看向周容,“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知道盛临寒不会骗自己,可她还是不能相信是她背叛!
周容望着她,否定的回答卡在喉咙里,磨得生疼。
可最终,还是缓缓点了下头。
郁霓裳身形微晃,险些就要摔倒。
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背叛盛临寒?
但他与周容都如此说,不会是假的。
怪不得……盛临寒会那么憎恨她,会那般急切地废后。
很久,郁霓裳才回过神,却不敢去看盛临寒:“盛临寒,对不起。”
“幸好如今你一切安好,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曾经的过错,我……”
听着她说这些,盛临寒心中情绪也有些复杂。
正想开口,却听郁霓裳说:“我会离开。”
第五章
闻言,盛临寒掩在袖中的手倏地一紧。
“你要去哪儿?”
郁霓裳垂下乌黑的眼睫,深吸口气:“离开长乐宫,离开紫禁城……若你不想再见我,我也可以离开北清。”
“不准!”盛临寒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一瞬间,郁霓裳和周容齐齐看向他。
盛临寒的确憎恨当年背叛了自己的郁霓裳,可若让他亲眼瞧着她去死,他做不到。
十四年,日以继夜的相伴早就将这份感情刻进了骨髓里。
他保护她,没让她受过一点伤,他照顾她,记得她所有喜爱之物,他爱她,曾发誓定会娶她。
可这一切都消失了她选择背叛的那一刻。
就算原谅,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盛临寒拂袖起身:“我已经让太医院去寻药了,在治好你的病之前,你就待在长乐宫,哪里都不准去。”
可就在方才的那一阵沉默中,郁霓裳的神色逐渐茫然:“我的病?”
她看向盛临寒:“盛临寒,我病了吗?”
盛临寒一怔,眼底划过抹复杂的情绪。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