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娇茸的头顿时似要开裂般疼。
怎么会这样?
云枝已经拿着衣服过来了,“姑娘,您今日要随老大人进宫,还是要穿得贵重点,奴婢觉得这件水红色的好看……”
夏娇茸越听越心惊,不由得打断:“云枝,现在是哪一年?”
云枝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上前来摸她的额头。
见夏娇茸没有高烧的迹象,方惴惴不安地道:“姑娘,现在是天寰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五啊。”
夏娇茸脸色唰地白了。
天寰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五。
她竟然回到了七年前还未与陆蔚相识的时候?
到底是她现在在梦里,还是与陆蔚的那七年才是做梦?
云枝见夏娇茸胸口不断起伏,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说话,不由得十分担心。
“姑娘,你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去请郎中!”
“等一下。”夏娇茸叫住云枝,满脑子都是茫然。
“我没事,只是有点没休息好,你去跟父亲说一声,就说今日我不随他进宫了。”
如果她真的是重生,那这辈子她再也不要与陆蔚有任何牵扯了。
而上辈子,她正是今日遇到的陆蔚!
少年折梅相送,她芳心暗动……
却是陆蔚精心设计的相遇!
夏娇茸听着云枝离去的脚步声,慢慢倒回了床上。
思绪万分,夏娇茸累极,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直到被云枝轻轻唤醒:“姑娘,姑娘?”
夏娇茸睁开眼睛,发现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枝替她换着衣服:“已经中午了,老大人已经从宫中回来了。”
想到前世惨死的父亲,夏娇茸心口一痛。
“快些替我梳洗,我要去给父亲请安。”
老天爷开恩,让她还有机会再在父亲膝下尽孝。
那她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云枝手脚麻利地替夏娇茸换好了衣服,又梳好发髻。
夏娇茸连手炉都没来得及拿就往前厅跑去。
刚入前厅,就见到那清瘦的身影。
夏娇茸双眼不由得湿润,缓缓跪下,一语双关道。
“父亲,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给您请安。”
第十三章
谢父有些诧异,随即慈爱地将夏娇茸扶起:“我儿不必多礼,为父听云枝说你身体不适,可请郎中来看过了?”
闻言,夏娇茸只觉心被搅成了泥。
谢父见夏娇茸不断滚落的泪珠,也吓了一跳。
“昭昭,可是哪里疼?”
夏娇茸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泪珠拭去,赧然道:“女儿失仪了,女儿只是想马上就是母亲忌日,一时难忍心痛罢了。”
谢父也怅然叹了口气:“昭昭孝顺,明日去陪母亲说说话吧。”
夏娇茸乖顺应是,又陪谢父说了一阵子话,才回到自己的闺房内。
次日。
夏娇茸早早备好了纸钱香烛,带着云枝去了谢母的坟前。
她让云枝走远了一点,将纸钱点燃。
“母亲,是您在冥冥中保佑着昭昭吗?这次,昭昭再也不会让父亲陷入那样的境地了。”
“您在天之灵,请继续看顾着父亲。”
烧完纸钱,夏娇茸又说了一些这些年的事,方带着云枝回府。
马车走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
夏娇茸掀起帘子,看着两侧熟悉的商铺。
前世她入宫后,所食所用都精美奢华,可她最想念的,却是当年父亲下学后从朱雀大街上买的零嘴吃食。
夏娇茸贪念地看着。
这时,马车猛地一晃。
夏娇茸猝不及防之下,差点从马车上摔了出去。
那马像是突然发了狂,在朱雀大街上狂奔起来,吓得周围百姓纷纷尖叫避让。
车夫已经被甩了下去。
云枝的头在车窗上磕了一下,正高高肿起。
却还扑过来将夏娇茸护在身下:“姑娘小心!”
夏娇茸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见街上尘烟滚滚,而正前方有一个孩子!
“快跑!”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孩子已经吓得呆住了,站在原地不动。
眼见就要撞上去,夏娇茸的心悬到了喉咙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的身影闪过,一把抱起孩子就地一滚——
堪堪与疾驰而过的马擦肩而过!
夏娇茸松了口气。
下一刻,那银影又掠过来,径直坐到了马上!
那熟悉的背影,让夏娇茸浑身一僵。
怎么会是他……
骏马还在往前冲,夏娇茸的身体不断撞上车壁。
比起身上的疼痛,心底的疼痛更加鲜明。
她紧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前方的身影。
前世,她十六岁嫁给他,本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惨死皇宫,死时年仅二十三。
而牵扯进两人恩怨纠葛的,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父亲……
重活一世,本以为不随着父亲进宫便能斩断孽缘,没想到又在这里撞见了。
简直是孽缘。
这时,发狂的马慢慢停住脚步,倏而猛地瘫倒在地。
车厢中的夏娇茸没留神,直接被甩了出去。
“啊——!”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临。
她落在一个墨暖的怀抱里。
意识到身前的人是谁,她如雷击般迅速退开。
现在的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眼前人。
云枝手脚并用地从马车上爬下来:“姑娘,你没事吧?”
夏娇茸找回一些神智,低着头,小声道:“多谢尊驾。”
头顶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声音:“姑娘多礼了。”
夏娇茸不动声色地瞥去。
只见眼前穿着银白衣袍的少年丰神俊朗,光风霁月。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到夏娇茸身前。
“在下陆蔚,姑娘可伤着了?”
第十四章
夏娇茸却没去接,只是侧过身:“小女子无事,此番多谢墨公子了。”
陆蔚不以为意地收回帕子,走到那倒地的马前,足尖一勾。
一条约有半臂长的蜈蚣爬了出来,被陆蔚一脚踩死。
“看来这便是让马突然惊起的罪魁祸首了。”
夏娇茸脸色有点发白。
如果今天不是陆蔚在场,就算她能有幸活下来,那孩子却是九死一生。
到时候别说她要有牢狱之灾,就连她父亲都难逃劫难。
想到这里,夏娇茸又朝陆蔚行了个礼:“小女子多谢尊驾救命之恩。”
陆蔚勾唇一笑:“方才不是已经谢过了?”
夏娇茸始终避着他的视线。
见陆蔚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去和云枝说话。
“去查看一下今日有哪些商铺遭了损失,双倍补偿。”
云枝低声应是。
陆蔚倒是多看了夏娇茸一眼。
“小女子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罢,她不等陆蔚回复,转身想带着云枝离去。
陆蔚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姑娘没有马车,难道要走回去不成?不如在下……”
还没说完,便被夏娇茸打断了。
“多谢好意,不必了。”
她实在不愿与陆蔚再有牵扯。
陆蔚也不强求,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眸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
这时,贴身侍从裴云鹤迎了上来。
“王爷,您没伤着吧。”
见陆蔚定定望着前方,不由得有丝好奇:“这位姑娘是?”
陆蔚双手负在背后,眸光一闪:“马车上有谢家的徽章,你说她是谁?”
裴云鹤沉思片刻,随即面露喜色。
“谢家……难道是谢太傅之女?”
陆蔚微微颔首:“不错。”
裴云鹤难掩激动之情:“太傅门生众多,朝中有一半的臣子曾是他的学生,若是王爷能娶太傅之女……”
陆蔚但笑不语,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
谢府。
夏娇茸怔怔地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星子出神。
原想着离陆蔚越远越好,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
还是说,今日相遇也是陆蔚精心布局的呢?
毕竟,前世他也是这么算计她的。
正想着,云枝推门进来:“姑娘,怎么还没安寝?”
夏娇茸回过神来,笑道:“睡不着呢。”
云枝走到她身边,促狭一笑:“姑娘莫不是在想白日里那位公子?”
夏娇茸唇角的笑意凝固。
云枝尚未发现她脸色骤变,还揽着夏娇茸的手臂玩笑。
“姑娘别害羞,那位公子当真是英俊不凡,和姑娘倒是相配……”
“别说了!”夏娇茸声色俱厉地出声打断。
云枝吓了一跳。
她和夏娇茸自小一起长大,夏娇茸待她一向墨柔,从未这样吼过她。
“姑娘……”云枝有些怯生生地开口。
夏娇茸沉吸口气,勉强勾起唇角:“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若是传出去,岂非惹人笑话?”
云枝低头:“奴婢知道了。”
夏娇茸知道这火发得不对,毕竟云枝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实在连听到自己和陆蔚放在一起说都受不了。
“你先下去吧。”
夏娇茸疲惫地说道。
然而云枝出去后,她却没休息。
而是在窗边坐了一夜。
从那日起,夏娇茸干脆连门都不出了,就怕再遇上陆蔚。
但大年三十当天要去卧佛寺上香,却是怎么也躲不得的。
夏娇茸特意起了个大早。
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