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讼雀期待的眼神中,灵文点了点头:“只给你一月时间,扶渊那边我会瞒着,你也要记得自己的任务。”
“知道了。”讼雀不情不愿道,“阻止一切雄性接近窈窈是吧。”
*
见讼雀不再回信,沈应眠收起通灵石。
一旁的季晏礼静得离奇,抱臂倚在墙上。明明是松散的站姿,由他来做,却有几分闲适和挺拔。
沈应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凑过去道:“我的手帕交近来有些烦心事,所以多说了几句。”
话音一落,连她自己都愣了愣。
为何会下意识觉得季晏礼十分介怀?又为何下意识想着要解释清楚?
而季晏礼听完,用余光瞥了瞥她,眸中冷意退却,凌厉的线条也显而易见地软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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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作大方地“嗯”了声。
沈应眠却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原以为会见到季晏礼慌张的神情,不料他直起身,垂眸看向沈应眠,撩人的笑意顺着喉咙溢出。
他平日里的笑,或是讥讽或是嘲弄,只一边唇角微微上扬,端的是漫不经心。
此刻却是勾起两边唇角,连眉梢也跟着弯了弯。他心底的愉悦似是潮起时的波浪,势头迅猛,挡也挡不住。
沈应眠心下漏了一拍,不自在道:“你笑什么。”
“笑你终于长心了。”季晏礼岔开话题,“你那手帕交如何了?”
沈应眠假设道:“如果你是一个女子,某一天,发现心上人已经有了婚约,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女子。”
“……”

沈应眠鄙夷地轻嗤一声,“那如果你是一个男子,某一天,发现心上人已经有了婚……”
“抢过来。”季晏礼说得坦然。
她试着想了想讼雀将扶渊仙君五花大绑抢回去的画面,默默道了声“罪过”。
沈应眠:“即使抢回去,她还不喜欢你,又该如何呢?”
季晏礼眉头蹙起,似是不喜听这句话,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我会让她喜欢上我。”
“算了算了。”沈应眠顿觉无趣。
她不得不承认,论及修为和容貌,季晏礼在三界之中都是佼佼者。
起初以为是个冷心冷情的,不料相处下来,渐渐发觉他孤僻性子下的热意。
否则,沈应眠纵然有灵契傍身,也是差遣不动的。
被他这样的人爱慕,是女子,皆会动心吧?
“那你呢?”季晏礼突然出声。
沈应眠慌了慌:“我、我我,哈哈我……”
“你慌什么?”季晏礼目露疑惑,“我是问你,你会怎么做?”
“……”
她在心底给了自己一拳,慢慢镇定下来,“我这不是在想吗。”
女子之间,多爱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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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应眠也曾同旁的仙子们聊过这些话题,可自从被发现魂魄不齐,便也以为自己不懂得爱人,也不会爱人。
加之身边渐渐只余讼雀这一个好友,两人谈天说地,倒是不曾提及过感情。
经季晏礼一问,她试着推测起自己的行事风格,答道:“我兴许会另找一个。”
沈应眠继续道:“就像雪春楼的面,纵然好吃,关店的时候我也能去别家。”
“可终究比不上你想要的那一碗。”
“无所谓呀。”她浑不在意地耸耸肩,“世间多得是趣闻趣事,何必为一人执着。令我心悦者,就是我最想要的。”
“哦。”
“……”沈应眠好奇地打量他,“为何这么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自然是没有。
季晏礼的记忆一片空白,像是被人强行封印住。虽说不少习惯还在,但要撬动“封印”,还为时过早。
他道:“没什么,只是发觉我并不了解你。”
若非他受制于玉符,第一天,二人便要分道扬镳。后来为了寻找沈应眠所说的庄子,才开始结伴而行。
然而一路上,倒是不曾问过沈应眠究竟在忙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季晏礼遂止了话头。
沈应眠便问他:“我方才见到一双红色瞳仁,似是凶兽。”
“嗯。”季晏礼应道,“应当是妖,弱妖。”
能得他特意强调一声“弱”,想必是真的弱。
沈应眠拳头紧了紧。
她合理怀疑季晏礼在含沙射影,嘲讽她方才竟被小妖吓得狼狈不已。
二人避开视线进了雪春楼。
桌椅被整齐地叠放着,窗门也被悉数关紧扣好。
明明临街,却丝毫听不见往来行人的脚步声与交谈声。就好像,楼里楼外是两个不相干的空间。
沈应眠蹑手蹑脚自扶梯走下,她方才是在大堂见到的“鬼影”,想必青天白日的,它也逃不出去。
果真,一股淡淡的妖气隐在钱柜后。
季晏礼耐心不多,直接上手抓住沈应眠,而后释出强盛妖力。
妖族以力量为尊,遇强者,自血液中升起臣服之欲。
不过两息,响起女子的告饶声:“客官手下留情——”
一阵窸窣动静后,雪春楼道是回乡省亲的老板娘站了出来。她求助般地看向沈应眠,似是希望身为女子的沈应眠,能动一动恻隐之心。
“好了。”沈应眠挠挠季晏礼的手心,示意他收回妖力。
老板娘感激地笑笑,自袖口摸出火折子,燃起一根白烛。
沈应眠上前嗅了嗅:“你是人。”
“我是人。”许是觉得沈应眠亲近,老板娘不再抵触,她主动摊开掌心,“它才是妖。”
三足犬妖的魂魄正躺在其中,瞳色发红,赫然是吓过沈应眠的那一条。
沈应眠:“……”
有被冒犯到。
三人落了座,犬妖也化为原形,跃上桌角。
它贪婪地嗅了嗅来自季晏礼身上的妖力,被老板娘轻轻按住头,训斥道:“坐下。”
沈应眠好奇地问:“这是你养的吗?”
“不是不是。”老板娘连忙摆手,“它的主人已经死了,我只是代为照看。”
犬妖虽弱,却不至于沦落到由人族照看,加之它少了一条后腿,想必其中大有文章。
老板娘解释道:“我只是一介凡人,八年前因着逃婚,便离家来了望京。那时它每日伏在主人坟前,我心下一软,便劝它跟了过来。”
“所以你省亲是?”
“省亲自然是真的,不过三两日足矣。”老板娘声音愈来愈低,难以启齿道,“我那日见你们气度不凡,似乎是修行之人,怕你们察觉到楼中妖气,便想着多关几日,免得再撞上。”
只是没想到,戒备的打量落入沈应眠眼中,更加可疑。
季晏礼却抓住了老板娘话中的漏洞,不客气地戳穿她:“既因逃婚离的家,你又是省哪门子亲。”
雪春楼(三)
“对啊。”沈应眠支起下巴, 懒洋洋道,“逃婚可是让家族蒙羞的大事,你贸然回去, 他们不打折你的腿?”
老板娘遭不住季晏礼锐利的视线, 只觉得那黑瞳像是一柄冷刃,戳得她心肝儿疼。于是转头看向沈应眠, 拿出招徕食客的亲热劲儿, 道:“还是大妹子聪明, 我也就不瞒你们了。”
她伸指戳戳犬妖的前额, 无奈道:“这小家伙死状极惨, 所以才迟迟不肯往生。每年这时候都是它主人的忌日, 我便关上店, 带它回去拜一拜。”
沈应眠不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怨魂因执念而生,若是祭拜几次便能消除, 何至于逗留许多年。
人族化为怨魂,也不过是可怖了些;妖族却有妖力加持, 一旦不慎,便会被怨念蚕食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