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亦或是升腾的热气,她的脸泛着浅浅的红晕。
听到动静,沈甄抬眸看去,眼神清冽,没有丝毫慌张。
实际上确实不需要慌张,从陆宴北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露出浴缸外的部分,况且她身上搭了一块长毛巾,没有走光的风险。
陆宴北从部队回到家里,又从家里来到酒店,一刻也没停歇,还没平缓下来的呼吸,突然又看到了这么一幕。
在他过往的20多年,接触过的女人都没几个,更何况是这样有冲击力的场面,简直是人生头一遭。
刹那间觉得气血翻涌,直冲头顶。
不过也就几秒,他把那股躁动压了下去,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闯进来,有事?”她的声音十分慵懒,乍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可陆宴北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他知道此刻反常的沈甄绝对是带着情绪。
“我们谈一谈。”
“谈过了。”她说话干脆,思维清楚,显然说的不是醉话。
“和谁谈过了?”
沈甄:和你妈。
“明知故问?”她抛去一个眼神,然后抿了口酒,把杯子放了过去。
“我没空看你在这演戏,你妈没转告给你的话,我再说一次,离我远点。”她沉着脸,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表面不动声色,可话语里句句带刺。
陆宴北心里大叫不好,这么些日子,也多多少少了解沈甄,她面上嗔怒,就说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可越是这样面无表情,就说明事情真的严重了。
沈甄瞟过去,看见陆宴北站在门口,眉头深锁,离的有些远,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她扭头不再看他,“出去。”

“不,今天这个事……”
“出去,我穿衣服。”
“噢。”他摸了下鼻子,出去了,并且把门紧紧地带上了。
沈甄穿上浴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想,其实自己并没有很漂亮,素颜下脸颊的毛孔隐约可见,最近一周连续工作睡眠不足,眼下的黑眼圈也看的清楚。
唯一的优势就是皮肤白皙点,俗话说一白遮百丑,这身白皮肤给她加了不少分。
身材也不是天生的,高中时候虽然天天辛苦学习,但体型微胖。后来到了英国,饮食不对口,瘦了不少。
再后来,工作起来废寝忘食,闹下了胃病。到现在胃好了些,多吃点也会发胖,所以她每周都有保持运动。
从来不存在什么无缘无故的光鲜亮丽。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说白了,一切都是后天赚来的。
正因为这样,她一方面自信坦然,可另一方面又自卑敏感。
只是绝大部分的时候,自卑被深压在心底,偶尔露出个头。而现在,信心却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怀疑和否定。
她觉得整个胸腔都涨的难受,那里好像有什么要喷涌而出。多年来的压抑自制让她在任何场合都不会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她明明心里不甘、愤怒,可她的承受和解决方式只能是把这些情绪自我消化、自我降解,然后面带笑容投入工作。
因此忙碌的工作虽然有时会让她觉得烦躁,可也让她感到心安。
人总要借着忙碌忘怀一些旧的,迎来一些新的。
放在以前,沈甄绝对不会素颜见陆宴北,只是现在她心灰意冷,筋疲力尽,干脆什么也不在乎了,只想着和门外的那个人再无牵扯,然后回归正常生活。
她擦了擦头发,不再滴水时,拉开门走了出去。
陆宴北还在卧室,他站在窗边望着楼下,背影依然那么直挺。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身站定看着沈甄。
刚刚喝下的酒,现在才开始犯起了后劲,她觉得有些头晕,不想待会摔倒,更是难堪,于是转身坐到了床边。
陆宴北以为她一眼都不愿看他,叹了口气。
“有事就说,说完快走。”她冷冰冰地开口。
“你今天见到的不是我的父母。”他直奔主题。
沈甄酒意上头,对于他的话没有深入分析,全当是在狡辩。
她“呵”的冷笑一声,“国家寄予希望的人,也不过如此。”
也不过这般虚伪自私。
“你如果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一次嘲讽还不够,还来第二次,你以为我就这么轻贱?”沈甄始终没有回头。
陆宴北听到“轻贱”这两个字眼,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他慢慢收紧拳头,脑海里闪现过那两人的身影。
沈甄此刻脑子越发昏沉,她没吃午饭直接喝了酒,喝的又急,现下是胃里烧的难受,脸上一阵发烫一阵发冷。
要不是陆宴北在这,她已经瘫倒在床上了。
背后的陆宴北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开口解释说:“部队临时开会,我给你发完消息后手机落在了办公室,没想到飞机晚点,我开完会拿到手机才看到我爸的消息,所以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才到家。我回家以后,见到了我的姨母和姨夫,就是你见到的那一男一女。”
沈甄强撑着听着,但这些话基本都入耳不入脑,按了“录音键”,却没顺利播放出来。
她锁着眉头,紧紧抿着唇,终于晃了两下,倒了下去。
陆宴北以为沈甄因为生气不说话,谁知人直直倒在了床上。
他忙走过去,这才发现半埋在枕头里的脸白的可怕,再一摸,脸颊微微发烫,可额头却冷汗涟涟。
他连忙抱起沈甄打算去医院,刚踏出两步,想了想,又折回来找了个外套轻轻掩在她的上身和脸上。
不出半小时到了医院挂了个急诊,医生看过后,终于安顿了下来。
期间,严城国打来电话,父子俩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
天色渐黑,走廊里仍然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病房里却安静无声,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竟显得有些温馨。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垂着视线,注视着床上的人。
沈甄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昏黄的房间,她以为自己又陷入了那个梦境,于是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这次竟然朦朦胧胧看到陆宴北,她心想,这个家伙怎么也跑到了自己梦里?
“碧霄,你醒了?”陆宴北凑上前很轻地开口。
那人的脸越放越大,直到眼前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她动了动左手,随即一根透明细管连着头顶上的瓶子摇晃了起来。
“别动,你在打点滴。”陆宴北忙轻轻按压下她的胳膊。
察觉到她想动,于是陆宴北起身摸了摸她的额头,问:“觉得哪儿不舒服?”
沈甄有些虚弱地抬起右手,把他的手移开,哑声地开口:“我,你,怎么在这里?”
陆宴北坐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胃病犯了,晕了过去,我送你来医院。”
医生说到胃病时,陆宴北眉心一跳,他心道,她才多大就有这样的老毛病,不用细想,他也料到一定是她忙于工作导致的。
他平静地叙说,可心里自责万分,说到底这次原因在他。
“医生说你常常饮食不规律,今天又空腹饮了酒,刺激了肠胃。”
“你送来的?怎么送的?”谁知她一点不在意病的事。
“抱到车里,开车来的。”
“那酒店员工……”
“放心,没有看到。”
沈甄安下心来,不知为何,他说没有,她就相信了。
陆宴北知道她在顾及什么,一家国际酒店的总裁被一个男子抱了出来,不管是员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