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你上次在那里和赵申易结了梁子，坐我的马车去没有人敢拦你。”
岑菀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拒绝，“好。”
余光里的身影往这边走了几步，季庭川拦在岑菀身侧，试探地喊了一声，“岑菀。”
“嗯？”岑菀回过头去，堆着满脸的笑意，问道：“怎么了？”
这样的笑，与季庭川初见时一样，与岑菀对着别人时也是一样。
好像这些时日的偏爱和特例都回到了原点，她的眸中又变得如同清冽的深潭，深不可测，一片凉薄。
季庭川眼底慌乱，感觉自己甚至不曾紧握在手中的命运正在弃他而去。他急着挽留，想要紧紧握住，却是适得其反，他越是用力，她越是远离。
“安，岑菀。”季庭川抬起手来，想像以往那样拉住岑菀的袖子，犹豫一下，还是停在了半空，又失落地垂下。声音带着祈求的颤抖，“明日，我送你去好不好？”
像是一场豪赌，他亲自败光了自己所有的胜算。当他亲手将那封信交到容殊止手上时，季庭川就知道，岑菀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勾着他的脖子喊他小侍卫了。
原本季庭川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只要岑菀能在这一场波及三国的混流之中全身而退，她便是此生不再理会自己，只要她平平安安的。他便心甘情愿。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方才在岑菀坦然自若地牵着容殊止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时，他还是慌了神。看她披着别人的衣服，看她和别人言笑晏晏，看她同别人亲昵地道谢。
那种惊涛拍岸的迷茫无措感再度袭来，季庭川再度沦为一个在礁石之中来回激荡推搡的残魂。往日的满足和幸福再也不会属于自己，他又变回了那个每日算计着死亡的行尸走肉。
若他从未拥有过阳光，那他心甘情愿在残阳中等待死亡的到来。可他拥有过那么热烈的明媚的炙热的暖阳，余生的每时每分，那些记忆都将化作烙铁，灼烫着他的心。
季庭川的唇都在发颤，紧张地盯着岑菀的双唇，祈祷着从那张自己贪恋了无数个深夜的小嘴中不要说出拒绝的话。
“好啊。”
可当她那样顺理成章不带一丝感情地答应，冷漠得像是一个陌生人时，季庭川更心如刀绞。就好似，跟着，只是一个侍卫该做的事情。
没有旁的，只是因为她付了他五十两纹银。
季庭川无措地站在原地，想要为自己辩驳几句，又不知可以说什么。确实是他亲手毁了岑菀最在意的东西，是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东西，被他亲手断送。他又有什么资格再祈求她呢。
岑菀应了一声，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仿佛她没有看见那封信一般，仿佛她只是出去了会儿，回来了一切还是原有的样子。
岑菀看了看垂在身前的披风，笑着摘下来递到容殊止手中，柔声道：“有劳肃亲王。”
容殊止的眼睛一直盯着岑菀，这个女人转变得如此快让他很难不去怀疑她这张美的极具攻击性的面具之下又在酝酿着什么他没有想到的阴谋。
对他如此也就罢了，她竟然可以对昨日还卿卿我我的人如此绝情。
这是又在下一盘怎样的大棋？
也是，她这样骄傲的人，怎么能接受得了背叛呢？尤其是她一头扎进去，那么信任的人背叛她，用最残忍的方式背叛她。
容殊止笑了笑，眼角眉梢带着得意。若是他，定会比岑菀做得更加绝情。
容殊止看了一眼一旁的季庭川，满是同情。一个榆木脑袋怎么可能斗得过岑菀这样心思玲珑又目标坚定的女人，“岑菀，我等你三日。但是，以你的聪慧应该知道先机不可失。”
容殊止接过披风的动作很慢，带着冬日的凉意，丝质的触感从岑菀手中一点点抽离。嘴角带着得逞的笑，炫耀似的将岑菀的名字咬的清晰又暧昧。
岑菀眸中没有任何的变动，嘴角的笑也是她标志性的弧度。待容殊止将披风抽走时，岑菀还伸手过去，隔着披风拍了拍容殊止的手，柔弱的声音拖得悠悠扬扬，“好。”
只一个字，两个男人都几乎要疯魔起来。
岑菀莞尔一笑，扭着腰肢转身往酒楼走去。
独留下一个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的容殊止，和一个紧握双拳，双目猩红在冷风中凌乱的季庭川。
“白生~”
娇柔的声音渐行渐远，楞在原地的两个男人这才回神。一个兴致盎然上了马车，一个支离破碎撑着往门口走去。
冬日的晨光清冷，早起的门框结了薄薄的一层霜。
这日头一天比一天冷了。
清晨的街道，寂静得只有扫帚划过石板路发出一下一下飒飒的声音。
福源酒楼二楼的窗户从里头推开，窗扉虚掩，探出一女子。
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
第161章顾影自怜
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晨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红衣烈烈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妖艳又带着疏离感。仿若一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倔强得让人心疼。
扫帚飒飒的声响停了下来，扫街的人双手交叠杵着扫帚失神地抬头望去。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画中仙。
女子浅笑一下，低垂垂眸，红唇妖媚。
窗户关上许久，扫街的人还楞在原地失神。以此他逢人便说，我见过九天仙女下凡。
岑菀坐回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如此盛装打扮，只为了用自己最不齿的方式去面对男人。
“安老板是在顾影自怜？”
白晓兰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一身白衣似雪，折扇一甩，模样风流倜傥。
岑菀展颜一笑，腰肢柔软无力朝着白晓兰贴了上去。轻柔妖媚的声音温热又勾人，“白生，我美吗？”
白晓兰顺势揽住岑菀的细腰，认真回道：“美，安老板最美。”
扇骨合拢挑着岑菀的下巴又问了一句，“我这身打扮可配得上和安老板一道出门？”
“哈哈哈…”
岑菀仰面俏媚一笑，挽着白晓兰的胳膊朝门外走去，嫣然一句：“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从酒楼出来，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白生~我们好像被人围观了诶。”
白晓兰扫了一眼马车旁望眼欲穿的黑影，嗤笑一声扶住岑菀的手，大声道：“那我扶安老板赶紧上车。”
这一言，开路一般，顺理成章地将季庭川排除在外。让他再也没有理由抬手扶岑菀上车。
好在容殊止没有来，岑菀坐进马车里才能松一口气。刚刚从季庭川身边经过，她差一点都要忘记了怎么走路。
岑菀一只手被白晓兰扶着，另一只手藏在袖中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她想要控制自己的呼吸、心跳，以及疯狂跳动的脉搏。
在季庭川面前，岑菀真的害怕自己做不到坦然自若，做不到将他无视，做不到假装不知道他的痛苦挣扎。
马车慢慢悠悠走了一路，岑菀便掐着自己的腿冷静了一路。
无论刚才在车里她是多么失控地咬着自己几乎要哭出来。从车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起，岑菀又成了那个眉眼一挑便能颠倒众生的安老板。
岑菀由白晓兰扶着下了马车，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京兆衙门外的容殊止。捕捉到他微张的唇和眸中一闪而过的出神。岑菀满意地颔首一笑，柔声细语：“肃亲王不会是我等我吧？”
容殊止苏眉一挑，“为什么不呢？”顺带着眼神在白晓兰身上打量几圈，又落回到岑菀身上。
“白生，尸逐夙怕光。去将他带到太阳底下来，害我那么惨，也该让他吃点苦头。”
岑菀清浅一句嘱咐，又似刚意识到什么，略有歉疚地看向容殊止，“肃亲王，可行？”
“当然，本王说过，你要的，本王都可以满足。”
“那便多谢肃亲王。”岑菀朝着大门走过去，也似乎是朝着门边的容殊止走去。
“安老板今日，甚美。”
借着进门转眼的间隙，岑菀才从余光中看到了季庭川颓丧又不甘的身影。不远不近，跟在她两步远的身后。
比往常远了一步，似乎是在退避她的锋芒，又似乎在给她足够的空间，更或者，像是再也没有勇气向前一步。
岑菀心中隐隐作痛，她深知季庭川是个怎样的人，对于揣测他的痛苦，自然可以轻而易举。
就像她今日摘下了他送的发簪，收起了腰间的铜铃，也放下了后腰的匕首。
光是这一步，便足够杀人诛心。
岑菀自嘲一笑，她可真残忍，真无情，真不择手段。
“怎么了？”
一旁的容殊止闻声看过来，岑菀忙抬眸浅笑，朝着被锁镣绑在木桩上的尸逐夙走过去，“没什么，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已。”
尸逐夙绿色的竖瞳变成了红色，整个人完全变成了一个骷髅架子，黑袍撕扯开，露出膑骨的皱皱巴巴的肚皮。一起一伏，发出唔额唔额的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