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后我成了亲,稳重些了,有熙照楼帮着,也能做出些长脸的事来。到时候,咱们要请封世子,老太太跟爹爹也说不出什么来。您再怎么生哥哥的气,咱们也不能让这世子之位落入二哥手里呀……娘……”
姚夫人的脸色随着秦池的话,变了又变。绿霞知道这事,多半是有希望了。
就听秦泓又道:“娘,您想想,自打大哥八岁起,您在哪件事上拗得过他!这件事也一样!您又何苦呢!还有啊,您不是气秦颜么!明儿她做了您的媳妇儿,你就天天叫她立规矩,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她。您占着婆婆的名分,名正言顺,她便是有千般计谋,也得生受着不是!”
绿霞虽明知秦泓是在哄姚夫人,可听得这样说,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笑。信信那人,怎么可能乖乖叫姚夫人欺负了去。不过,信信也不是那记仇的人,看在柯翌瑾份上,肯定会善待姚夫人的。
却见姚夫人听了这话,一双沉甸甸没精打采的大黑眼,竟然有了几分光亮,语气也柔和了几分:“绿霞,你去守着门口,叫芳羽进来,我有话说。”
她不由心中大喜。万没想到秦泓刚才的话,竟是哄到了姚夫人的心坎上。芳羽着姚夫人的智囊,姚夫人这是要听听芳羽的主意。
她忙退了出来,换了芳羽进去,却仍是尖着耳朵,听着里头的谈话。
可惜隔得有些远听不清楚。
片刻之后,却猛地听到秦泓问:“哪里听来的?燕家要认信信做女儿?若真如此,对二哥又有什么好处?”
她不由一怔,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秦池与燕家的亲事,这么要紧的事,她怎么自己倒忘了。想不到芳羽也知道。姚夫人若是知道玉姨娘跟秦池也想娶信信,会不会觉得抢了他们的媳妇,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呢?!
就听芳羽道:“……心思有多恶毒。夫人,您只想想,他明明知道世子爷爱信信如狂,若是他真把信信当正头娘子娶了进门,到时候世子爷娶了姚姑娘,两边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一辈子,还能有安生日子过么!”大约她实在气愤,声调越来越高,倒叫绿霞听得清清楚楚。
就听得哗啦一声响,想是姚夫人气得又拿哑巴东西出气。
“好……好……真真是下贱胚子!蛇鼠一窝!如今我倒要看看,我儿子便是流放了,没爵了,那个秦颜也只肯嫁我儿子,不肯嫁她儿子!”
这话实在有几分孩子气。
绿霞一怔,随即狂喜,双手合什,叫了声阿弥托佛!
今儿这桃花糕算是送着了!
*****
信信回到鹤归院,拿火漆封了信,放在一只雕着平安如意的楠木盒子里,上了锁。
刚收拾好,冬如进来道: “洛婶子回来了。”
信信见绿霞进门,手上提了个黑漆食盒,不是之前提回去的那个。

还没走近,就闻见一股新麦肉包子的浓香,顿时觉得饥肠辘辘,笑着迎上来道:“洛嬷嬷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绿霞却不答话,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把食盒放在茶桌上。
信信忙叫冬常倒水洗手。
洗完手,绿霞便打开了食盒。
却见第一层,一只青瓷碟子托着十来个什锦破酥小包子,每只包子都白白胖胖,开花开朵,露出中间的一点陷料,却是青红酱绿各种颜色。
第二层放着四样果子,两甜两咸。甜的是山药核桃龙眼糕、红枣泥酥葡萄饼。咸的是酿炙小白鱼、鸡鸭子煎饼。
这样精细。
信信便知不是洛嬷嬷给的,不由抬眼瞧着绿霞。
绿霞便推了她一把,笑道:“你家小叔子孝敬你这个未来嫂嫂的。”
顿时把信信闹了个大红脸。
本来看这繁琐劲,她也猜到是秦泓。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就算柯翌瑾劝了秦泓,他的主意也不会改得这么快才是。
便让冬如几个都出去了。
这才坐下忍羞问道: “你怎么见着他了?”
绿霞脸上露出些得意与兴奋,不免有些邀功的意思在,便把事情经过说了。
又道:“你也别怪我自作主张,到底我是夫人院子里出来的,对她的脾性多有了解。夫人为人端正,心肠极软,做不出来那刻薄小妾庶子女的事情来。平时也摆出一副从不把玉姨娘跟二爷放在眼里的清高模样,其实心里边呀,对这两位是又忌惮又憎恶,总觉得就是他们小人挑唆,才致与侯爷老太太生分的。”
信信愣了半天,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她跟姚夫人不熟。之前为了绿霞的事,打过一回正经交道,还挨了打。之后,为了熙照楼的权柄,姚夫人吵闹过一回,她没搭理。再后来,便是在她家大打出手。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她想着,姚夫人就算同意退亲,也不会轻易同意柯翌瑾娶她。
万万想不到,为了跟玉姨娘和秦池作对,她竟这么快便改了态度。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姚夫人这样冲动,怎么倒生出柯翌瑾这么个老谋深算的儿子来。
想了想,挪了挪椅子,挨着绿霞坐下,亲自夹了包子和果子放在碟子里,沏了茶,才道:“谢谢姐姐了。夫人若是不同意,怕还有一番争执。爷怕也很难安心去西南。”
绿霞便更觉得意,瞥眼看她:“倒也不用谢我。正如我跟夫人说的,我们一家子都是夫人的人。夫人好,我们也好。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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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信自是感激绿霞的坦白,可想了想,还是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我其实怵得慌。我这出身,进了侯府,不就像是乌鸦掉进了雪堆里,不挨冷眼欺负不可能。跟老太太侯爷玉姨娘还有二爷斗……我哪有这本事?还得受夫人的气。所以……所以今天见着爷,我就跟他说……我想等他回京再成亲。”
绿霞顿时满脸皆是失望,急劝她道:“你不最胆大能干的么?连熙照楼的事都管得妥妥帖帖,怎么会怕?”
信信其实也明白她的心情。以前她也不是不怕。只是表面上强撑着,又知道后头有柯翌瑾这棵大树撑腰。如今若是有个什么事,柯翌瑾远在天边,什么事,可全靠她了。她能不怕么?
只好把头靠在绿霞肩上,笑道:“这事,你让我再想想吧。不过好姐姐,若是以后我进了侯府,姐姐跟我的力气可得往一处使。做什么事,咱们事先互相通个气,也免得叫小人钻了空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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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说得柔和,可绿霞是个聪明的,自然听出这话的意思是叫她以后莫再自作主张,一时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低着头,嘴里咬着半个包子,半天咽不下去。
信信知道绿霞不高兴,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以前在银鞍院管小丫头们,以威以德,都好办。如今要是真做了大少奶奶,上上下下都瞧着她德不配位,没一个会轻易放过她。
有的是各种矛盾难题等着她。
她真是愁也愁死了。
若是连绿霞这么贴心的人,都不能如如臂使指,那她进了侯府,多半也站不稳脚,必会惨淡收场。
所以,有些话该说还得说,有的规矩该立还得立。
两姓之好
就论这件事, 若绿霞事先告诉她会去劝说姚夫人,她也未必会同意。必要跟柯翌瑾商量一下再打算。
前日,她不得已拧住了姚夫人的胳膊, 昨日就跟柯翌瑾认了错。
好在秦泓已经先去告过状, 说的都是实情。柯翌瑾便没怪她, 还说:“你嫁了我,虽说少不了受些闲气,可是任谁都不该再让你受这皮肉之苦。我母亲, 性子冲动鲁直, 可是心肠再好不过, 你这般聪明剔透, 日后必能哄得她回心转意, 护你如护着娆妹妹一般。”
她自不敢指望姚夫人待她如姚娆。不过,也希望能跟姚夫人搞好关系。只是她现在事情太多,暂时还顾不上。
正烦恼, 却见绿霞站了起来, 朝她冷冷一礼, 道:“姑娘忙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