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他们站在电线杆后,慕容毓个高,一眼看见超市门口出来的小男孩。
“喂。”
小男孩抱着瓶汽水,听见慕容毓喊他立刻拔腿就跑。但怎么可能跑得过慕容毓,很快被他拎着衣领抓回来。
“放开我。”
“说吧,”慕容毓将他压在电线杆上,“东西是不是你放的?”
小男孩瞪着他。
“不说是吧?行,我报警了啊。”他拿出手机佯装要打电话,苏浅也吓一跳,以为他认真的。
“……我说我说。”小男孩终于知道害怕,刚才的气势不见,声音细若蚊蝇,“是我。”
慕容毓哼笑一声,“行啊,小小年纪就干坏事,还是送警察局去吧。”
小男孩被他吓得快哭了,在慕容毓手里挣扎。苏浅总算明白前因后果,在旁边轻声开口:“算了吧。”
“小孩子不教育怎么行。”
慕容毓这么说着,但手上到底收了些力道,被小男孩一挣脱跑了。
苏浅怕慕容毓追上去,扯了扯他的胳膊,“小孩子不懂事,算了。”
慕容毓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又看她,“刚才不尴尬啊?”
苏浅松开手,小声回答:“反正也结完账了。”
“这种小孩不教育不行,就是欠练。”
“他家里会教育的吧,我们就别管啦。”
“哼,这不就是家里没教好吗。”慕容毓轻轻松松拎着那一大袋东西往回走,“在外面,可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心软。”
走回他家楼下,苏浅说她不上去了,直接回家。慕容毓没说什么,也没有再见。

他透过家里窗户,看见苏浅的背影消失在破败的小路口。回头,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调料菜品丢进厨房,至于那两盒避孕套——他翻看两眼,最后塞进了柜子里。
也是头一次买,原来这玩意这么贵,竟然还有保质期。
他转身,忽地,沙发角落的一小团布料让他驻足。
苏浅回到家,把带回来的脏裤子丢进洗衣机。洗衣机的滚轮转动,她才突然想起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打电话给慕容毓,问他:“慕容毓。”
“嗯,到家了?”
“到了。想问问你,我……我的袜子是不是落在你家了?”
“袜子?没看见。”
“啊,那可能在路上丢了吧。”
“也许。”
“那……等我把裤子洗干净了再还给你。”苏浅说,“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慕容毓的视线掠过阳台上那双洗干净的小兔拖鞋,在它边上,分明挂着一双刚洗净的纯白色的短袜。
慕容毓语调懒散:“请我吃饭?你自己做啊。”
“我不会做饭,但我可以请你到外面吃,我知道几家味道还不错的餐厅。”
“行,随便。”
苏浅将请客的时间定在回宁州的前一天。她和慕容毓约定好,中午在学校西门见面,她要先回寝室拿些东西带回宁州。
和苏浅同寝的学姐叫陈耳,作息规律,人也勤奋,早上还会早起练早功。所以苏浅就没有给她发消息告知,谁知到了宿舍门口,隔着一扇铁门听见里面的动静,她拿钥匙的手猛地一僵。
——起初没有反应过来,耳边断续传来学姐轻轻柔柔的尖叫喘息,还有男生低沉沙哑地喊学姐,才明白里面在做什么。
苏浅红了脸,赶紧离开。
直到在食堂吃完早饭,她的脸还是热的。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一个多小时,她给陈耳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要回宿舍拿东西,没带钥匙,问她在不在宿舍。
陈耳说在,她现在就可以过去。
那应该是完事了。苏浅松口气。
再回到宿舍,长舒口气,敲门。
“学姐。”
铁门从里打开,露出张清丽的美人脸。
“来啦?”陈耳散着头发,脸庞素净,除却颧骨上浅淡的绯色。看来今天没去舞房做早功。
“嗯,我们放假了,我回来拿东西。”
“快进来吧。唔,我男朋友也在宿舍,你这几天不在宿舍住,我就没告诉你。”
“好,没关系的。”
苏浅抬眼,不算太熟悉的宿舍里逆光站了个男生。
个子高挑,从阳台溜进来的晨光像镀在他身上。
“清佳?”
她在震惊中听见那人说。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青梅竹马的朦胧情感、少年时期小心翼翼的暗恋、追着光一样追逐他来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
然后有一天,一个声音告诉她:
“该停下了。”
该停下了,苏浅。
苏浅眨眨眼,忍着想落泪的冲动,可还是张不开口。
陈耳靠在书桌旁,拨了拨肩上黑亮的长发,“你们认识?”
叶行远明朗一笑,“认识啊,还熟悉得不行。”他转向陈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老家有个学跳舞的妹妹。”
苏浅眼睫一颤。
叶行远仍在说着:“之前就听我妈说你考来了荞大,但我出国交换了,没能在你开学的时候来接你,真没想到,”他又看了陈耳一眼,“你分到了我女朋友宿舍,早知道我当初就多问问。”
是啊。苏浅自己也没想到。
那个称呼和他看向陈耳时眼里的爱意让她心里泛起酸涩的海潮。
没人发现她的异常,因为在大家眼里,她总是文静寡言的。
陈耳说:“原来是这样。清佳你是要回宁州了吗?既然都认识,回去前不如一起吃个饭。”
叶行远也附和:“对,清佳,一起吃饭吧,这么久没见。”
苏浅撑着笑:“……不用了,我约了人,他还在楼下等我。改天吧,改天我请你们吃饭。等学姐你来宁州,让行远哥带你来玩。”
一句话说得语序混乱,苏浅怕自己再不离开就要难以收场。她匆匆拿了东西,说了再见后,狼狈地逃开这个似乎还残留着情侣温存气味的宿舍。
一出门,强撑的镇定马上垮掉。她跑到尽头没有人的水房,胸口剧烈起伏,像被匕首从中剖开,血肉里流出的是她这些年隐秘的爱恋。
她喜欢叶行远很多年了,长大后的一切行动轨迹都在努力与他叠合,可还是没能赶上他。
差一点,差一段时间,差一个年级。
她想起在门口听见的那声“学姐。”原来清清朗朗的叶行远,也会那样情动缱绻地喊着另一个女生。
会有点嫉妒,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般配。
苏浅控制不住情绪,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她在水房待了很久,久到慕容毓打电话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表现出正常的语气。
“苏浅,我到了。”
“慕容毓。”苏浅蹲在墙角,边上的洗衣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我们……能不能换个时间。我现在……有些事情。”
她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慕容毓却仍然听出了颤音。
通话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行,你有空再告诉我。”
“好,对不起。”
“没事。”听起来并不在乎。
西门有座相思桥,白色外漆,远看像轮弯月。
慕容毓站在桥上。
桥的对面,就是荞大的室内戏剧舞台,苏浅经常去那里排演。
刚开学的时候,慕容毓来荞大上课,在这里见过苏浅。
她喜欢来这里看风景,那时候天暖,湖上偶尔会浮过两只野鸭。
如果没有之前酒吧的意外,苏浅大概永远不会认识他。
慕容毓不知道她短短一个上午能遇到什么事,本来下午朋友约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