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苦笑。
事到如今,也好。
她死了,他们,便能好好的在一起了……
*
萧钺将温良肚子里的孩子看得极重。
不仅开方熬药的事要沈宴亲自做,就连温良的一切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要她亲自过问。
这样的操劳下,不过短短月余时间,沈宴便又瘦了十多斤。
而更糟的是,她体内的长生蛊也终于开始了反噬。
钻心的痛从胸口处传来,沈宴脸色煞白,虽然咬着牙极力克制,但端着药碗的手,却还是剧烈颤抖着。
“啊!”
一滴药汁飞溅到温良手背上,她叫出声。
萧钺的神情立刻变得紧张:“怎么回事?沈宴,你连碗药都端不稳吗?”
耳膜嗡嗡作响,胸口处钻心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那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咬下血肉……
手腕,猛地被人攥住。
沈宴眼神迷茫地看过去,却只看到那人一张一合的嘴,听不清他说的话。
待终于熬过去那阵,沈宴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哎呀阿萧!就一点药汁而已,我哪有那么娇贵?”温良善解人意地将萧钺拉开,另一只手还将沈宴端着的药碗也接过去,轻轻抿了几口。
沈宴刚松了口气,可转瞬,温良突然脸色大变,手中的药碗“啪”地一声砸在地上。
药汁四溅。
温良踉跄着抓住萧钺的衣袍,面色惨白:“阿萧……疼……我的肚子好疼!”

第五章:不必动刑了我招
闻言,男人的脸倏地,杀意弥漫。
沈宴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不可能!”
那碗药是她亲自动手熬的!从挑选药材到熬制、再到端来,每一个步骤,她都不曾假手他人。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萧钺,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你好好查一查……”急切地想辩解,想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猛地一脚踢开:“滚开!”
“沈宴,要是温良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好歹,你就是千刀万剐也不够!”
说着,萧钺已经一把抱起面色惨白不住哀嚎的温良冲了出去。
芙蓉园内,有风吹过。
沈宴呆呆地注视着洒落一地的药汁,伸手,蘸了往嘴里放。
没有……没有毒!
可……为什么?温良……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她想不明白,而萧钺也没给她时间想明白便】已经定了她的罪:“萧王妃沈宴,其人歹毒善妒、欲加害萧王子嗣、谋害萧王侧妃,即刻押送水牢,严刑拷问!”
被人架着,一路往水牢。
水牢内,刑具众多,更何况有了萧钺的那句“严刑拷问”,审问的人将那一众刑具在沈宴面前一一展示。
“沈宴,赶紧交代你谋害温侧妃和萧王子嗣的意图,也免得再吃苦头!”
刑具锁住她纤细的手腕,冷水没过了她的胸口,寒意阵阵袭来。沈宴闭上了眼……
她不怕死,也不怕被那些刑具折磨,可是如今的她,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肚子里的孩子又如何能承受住?!而萧钺……又如何能再等第二个沈宴来为他续命!
“不必动刑了,我说!”她咬着牙,眼神灰败……
*
厢房外,萧钺的脸色铁青。
面前的地上还跪着几个颤巍巍的太医,神情恭谨又畏惧。
“吱”地一声,房门被人拉开,林太医从内走了出来。
“怎么样?孩子,还保得住吗?”萧钺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说不出的凛冽之意。
林太医摇了摇头,也如那几人一样,跪在地上:“王爷,恕我等无能。这药实在是霸道,别说是孩子了,若是再晚上半刻,就是大人……也未必保得住!”
另外几位太医点头附和。
萧钺脸色愈加难看,拳头紧攥着,甚至能看到上面暴起遒劲的筋络。
“不……孩子,我的孩子!”伴随着凄厉的叫声,一个人影踉跄着从床上掉下来,是温良。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匆匆而来,半跪在萧钺面前:“王爷,萧王妃招了!”
招了?
温良表情一阵错愕,但很快,她的眼底又闪过一丝喜色,不管那小贱人为什么要承认、可这一次,她死定了!
第六章:一命抵一命
招了!
听到这两个字,萧钺的眼眯起,杀意顿生。
那个女人、那个歹毒的女人!他明明该知道她的歹毒、为什么不多防着点?为什么还要让她靠近温良?为什么……没有早点、杀了她?!
杀了她!
这个念头一旦生长,就变得无法控制。
他深深吸了口气,安抚温良:“你先歇息,本王要亲自去问问那个贱人,给你讨个公道!”
*
逼仄阴潮的水牢内。
沈宴已经被放了下来,身子瘫躺在一张草席上。
身上的血已经被人止住了,但是那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的伤口却依旧看得人触目惊心。她双眼紧闭着,惨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生气。
直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才睁开了眼:“萧钺……”
“本王来,是听你的招罪。”
言外之意,是让她废话少说。
沈宴苦笑,她当真这么讨厌她,一句话都不愿同她多说。她撑着手臂,从草席上坐起来,声音出奇的沉寂:“我也怀孕了。”
“我嫉妒温良,她得到了你的爱,为什么连生下长子的功劳还要夺走?萧钺,我才是你的正妃、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温良、凭什么?!”
女子的声音逐渐拔高,甚至凄厉起来,在水牢内回响着。
这样决然又无望的嘶喊着的沈宴,萧钺还是第一次见到。
萧钺冷哼一声,一脚踢翻了脚下的火炉。
火星四溅,“沈宴,你以为温良没了孩子,本王就能让你生了?”
“笑话!就你也配!”
他这一句话,沈宴猛地捂住小腹瘫下。
他……想杀了自己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而且这孩子生,他生;孩子死,萧钺也活不长。可这话萧钺能说得出,自然也能做得到。
她压下悲坳,一字一句:“萧钺,一命抵一命,只要你能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等他出生后,我会……自尽。只求……王爷能将孩子抚养成人,让他一生平安。”
用尽力气跪拜下来,沈宴郑重地向萧钺行了一次大礼。从前,萧钺一直说她没规矩,如今,她的礼行的竟如此标准。
眼中滑下泪,沈宴的眼神更加空洞麻木。
反正她生下孩子也会死,只要孩子能活着,又能让萧钺从长生蛊中解脱,有什么不好呢?
看着眼前跪拜在地上的沈宴,男人的心,也略有震颤。
萧钺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女人,审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孩子你生下,本王自会找人抚养他长大。但今日的话,你要记清楚!”
一命抵一命,她,记得很清楚。
沈宴闭上眼,点头。耳边一阵脚步声响,阴暗的水牢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第七章:又命怀没命生
答应了沈宴让她生下孩子,萧钺便把沈宴从水牢接出来关在海棠苑中,身边只留了柳儿。
上元节那天,柳儿做了盏很漂亮的荷花灯,提着灯问她:“王妃,您可有什么心愿要写?”
沈宴呆怔了片刻。
心愿啊……未嫁之前,她的心愿是嫁给他;嫁给他之后,她的心愿,是成全他。
因为太爱,她这辈子,已经为他失去了很多东西。
沈宴摇了摇头,继续缝纳手中的虎头鞋。
算算日子,孩子应该出生在秋季,万木凋零的钺候,而他的母亲,也会在那钺死去。她什么都不能给他留下,唯有趁着少有的清醒多纳几双鞋,多缝几件小衣服……
柳儿放下灯,端了点心来:“王妃您多吃点,您怀了身子反而越来越瘦,这样对胎儿不好,算算日子也快临盆了,到钺候哪有力气……”
沈宴笑笑,想起那日师兄留给她的字:“瓜未熟,蒂已枯。意除雌蛊,必先剖腹。”
本来就是生不下来的。
剖腹啊……
看来,还需要找个会剖腹的人在身边。
她心中思量着,身体传来一阵蚀骨的疼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躺下,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柳儿,我歇一会。”
门被带上,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人。
随着胎儿一日日长大,长生蛊的反噬也越来越频繁,从最开始的几日一次,到现在的一日几次,而每次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