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有点诧异,不仅是诧异她的强势,而且诧异自己对这种强势接受度良好,甚至甘之如饴,他淡淡笑了起来。
“笑什么?”陈墨然说,“我不想让瞿鹰利用你而已。”
“我不介意,倒是很愿意和你再有点关系。”
“你是局外人。”
“可我想当自己人。”苏言不免又提起他人作比,“林乐然不也是局外人?”
“但我可以……”陈墨然顿了一下。
她心里想的话没有说出来,她想的是,但我可以保护他。
她吞下了这句话,同时明白了自己迟疑的来源,林乐然的入局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因为他不上牌桌,只是来帮她的,她有信心保他进退。
但是苏言不同,苏言自己的筹码强悍,让他入局就等于完全的未知,她又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能够做好。
苏言好像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似的,温声道:“你不必担心。”
“瞿鹰为什么一定要你和他合作?”陈墨然忍不住问,“他那个艺术空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多功能社区,本质上是一个商业综合体,只是用更新锐更视觉的概念包装起来,当做一个 IP 去运作,包含功能性但是大于功能性。”
陈墨然很快听出来:“苏言,你很感兴趣。”
“对。”
瞿鹰不在现场,他坦然承认,藉由这个态度,他把他的筹码转而放在陈墨然手中,苏言看着她的眼睛,再次告诉她:“墨然,你不必担心。”
“去找瞿鹰,谈到你想要的。”
这圈子繁华且虚无,表面上高高在上,实际上漏洞百出,一个体面的身份、一张印好的金色卡片,穿一身当季的华服,拎一只稀有皮色的包,开一辆好车,在房价最高的地段拥有一套房子——别管是租来的还是买来的,就足够让所谓的高端和私密为你敞开大门。
你最好还足够神秘,闭口不谈自己的家世渊源,就更能收获目光和尊重,陈俪语进场半小时就熟练的和这些名媛们打得火热,姐妹相称,娇笑连连,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好几个来搭讪的男人,大致记了记名字,都是些小角色,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自己连个小角色都算不上。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世人皆作假,会装也是一种本事。
何况她的包是真的、衣服是真的、身份是真的,车和房子也是真的,最重要的是,她的脸也是真的,这个圈子的科技含量有时候有点过高了,有好几个妹妹让陈俪语看着都满脸爱怜,很想诚恳地建议对方换个医生,真的,亲爱的,你这么有钱,值得更好的。

“哎呀瞿少来了。”音乐声中有人说,不过又诧异道,“阳阳怎么没跟着?”
“管不住了吧,半年了也够久了。”
“也是,毕竟是瞿少嘛!”
包厢门被推开,外面的大厅灯火通明,和屋内暗光形成鲜明对比,男人逆着光走来,瞿鹰穿了一套冷肃的黑色西装,头发向后梳着,眉眼一压,有了几分精英范儿。他在这种场合是得体的,和人握手寒暄,不过在场人知道他本性的也不少,李阳阳不在,贴上去好几个,透过人群,他看见陈俪语遥遥朝他一笑。
一个眼神就够了,瞿鹰饮尽杯中残酒,拇指抹了抹唇角,扔下众人迈步向隔间走去,几乎是同时,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情况的陈俪语,也笑了笑和各位好姐妹亲热作别,说要失陪一会儿。
两个人很快隐掉不见。
34 哪个林董
【 她已经掀开谜团的一角,必然留下痕迹,不可能全身而退,身处信息触达最慢的最后一层,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多想一步 】
——
都是老手,也就不必虚假的铺垫,隔间窄小,陈俪语没有开灯,细致地脱下丝袜卷好,来人狠狠关上门,大手握着腰往怀里一带,炽热的鼻息喷在颈间,瞿鹰急不可耐地探进裙底狠狠揉着,五指几乎全陷了进去,掐着软肉,陈俪语骂道:“急什么,狗一样!”
“老子是狗,你是什么?”
“我可提醒你,我是一定要录音的。”
“随你便,反正也该甩了。”瞿鹰掰着她的下颚转过来咬上去,手掌托着滑腻的大腿内侧猛地往上一抬,把人架了起来,架在腰上,另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裤子,耀武扬威地顶着,阴森森地质问道,“你呢,你是谁的马子?”
男人在提枪时的威胁怎么听都是虚张声势,陈俪语娇笑起来,抱着他的脖子弯下身,红唇吹着香气轻轻进了耳朵,声线软的能滴出水来:“不管是谁,今晚都给你骑,敢不敢?”
这话听得让人又涨大一圈,瞿鹰在心里骂了一声,心想这女人真是他妈的妖精,恶狠狠拍了一巴掌,拉下内裤就要挤进去,被对方狠踹一脚,老老实实撕了一个套子戴上,一进去就被吸得一声闷哼。
这一场也不亏,倒是把陈俪语也喂得满足,瞿鹰有点本钱,腰力不错,人虽然傻逼了点,但好歹也算找到他一个优点,她一边坐在软凳上穿丝袜一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李阳阳分手?”
瞿鹰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旁边点烟,听到这句话一咧嘴:“关你屁事。”
“劝你积点德,现在你准岳父跟你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目的也达到了,能不能放过人家小姑娘。”
瞿鹰咬着烟冷笑着讽刺:“女菩萨,你管得倒宽。”
“你不愿意分我帮你分。”陈俪语抬眼似笑非笑道,“我真录音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瞿鹰把烟夹在手里,忽然一个侧身,笑容一收,“深圳那边都说你是杨立兴的情妇,老头自己花天酒地不干净,也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陈俪语,你确实不怕老头,但是你怕杨煜青。”
陈俪语头皮一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反而道:“阿青是我儿子,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瞿鹰就要出门,握着门把手,“有机会去深圳,我当面亲自问问杨总。”
“等等!”陈俪语忽然叫道,瞿鹰脚步顿住,转过身来。
“瞿少,要不要合作?”
事情有了进展,已经足够先向老板汇报,有一个阶段性的交代,起码表面上的因果齐全,足以写进报告里——当初的信德和现在的泰阳丢单的原因,都是因为卢森使用不正当手段贿赂对方负责人而被发现,陈墨然敲下这几行关键字句,点了文件保存。
这不是真正的原因,但真正的原因在这份报告里面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因果自洽的逻辑,一个说法,就好像当初卢森推锅给她的那个说法一样,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陈墨然也不会仅仅止步于此,不管老板对所谓“真正的原因”是否感兴趣,她都要接着查下去,除了好奇,还有一份基于先天谨慎而产生的预警。
她已经掀开谜团的一角,必然留下痕迹,不可能全身而退,身处信息触达最慢的最后一层,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多想一步。
不过,再努力的女主角也比不过天降的金手指,姐妹俩彼此就是彼此的金手指,身在不同层面,该早点把信息对一对,陈墨然拨通了姐姐的电话,暂时占线,于是她发了消息过去。
半小时后,陈俪语回复:来我这!
陈俪语刚刚结束给杨煜青的汇报,本来她得意洋洋,想用自己白天和瞿鹰谈好的合作邀功,谁知道小杨总并不是十分感兴趣,甚至有两分冷淡,惹得陈俪语一肚子火。
所有人都知道,泰阳手里有三块地是最为核心有价值的资产,而瞿鹰透露给陈俪语的是,他只想要古纪寺周边,靠近市中心和地铁换乘站的 G7 号商业用地,但是李营非要信德打包买,他暂时答应,却满腹不爽。
现在永利既然要合作,那么他可以转身背刺准岳父,条件是永利以低价收购泰阳成功后,他要 G7 号 40 年的土地经营权。
这样算是双赢,泰阳的核心资产还是永利的,而瞿鹰也可以少花一大笔钱,他本来就只想开发,不想负债,信德也是地产公司,地产现在的现金流都不好过。
“哦还有一件事。”陈俪语最后告诉杨煜青说,“同在深圳,瞿鹰希望我们能牵线见一下林董。”
杨煜青这时候起了点兴致,略低沉的声调略略提高,玩味的重复道:“我们?”
“你!你们!行了吧!”因为是语音,陈俪语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心想永利迟早也要有老娘一份,不然这样累死累活,图什么!
对面的理解似乎并不是这个方向,心情好了起来,含笑又问:“林董,哪个林董?”
“百乐啊,百乐的林州行。”
“呵。”杨煜青立刻收起表情,冷笑一声,“他可真敢想,你倒是也真敢答应。”
“怎么啦?”陈俪语不以为然道,“我也见过一次,又年轻又有风度,看起来脾气不错。”
杨煜青又是一声冷笑:“看起来。”
百乐是零售巨头,港股市值数百亿,在全国有数百家大型超市、商超、电影院和百货以及数千家便利店,已有数十年根基,这一代的继承人是创始人林老先生的外孙林州行,今年不过三十岁出头,手段狠厉出了名,但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温和淡漠的,主要指长相上。
“瞿鹰说他的项目案得到过林董点头,只是后续失联。”陈俪语道,“我看他说的像真的呢,毕竟他那个艺术空间的想法确实有点意思。”
“哦,你很欣赏他?”
“我欣赏他干什么?像个二百五一样。”
“是吗?”
是吗个头啊,陈俪语莫名其妙地拧起秀眉,这是哪跟哪,杨煜青又在阴阳怪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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