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早就听闻过,所以他特意避开了一些问题,故而这场话家常,很是和谐。
卯时。
下人来报,特意给苏年生提前准备的房间,已经用檀木香薰过一遍,可以进去住了。
其实林父之前就让人用别的香薰过一遍那个房间,但林清池说苏年生闻不得那个味道,就又让人重新薰了一遍。
既然房间整理好了,想到苏年生身体还未好全,林父就让林清池先带他去休息,晚间等永安王回来,再一起用膳。
苏年生谢过林父,林清池将擦拭好的弓丢给亲卫,二人便并肩而行,一起走了出去。
林父等两人走远后才对身边的人说:“交代下面的人,年生身体转好的事,务必不要传出西北,再盯好那个皇女。”
“是。”
林清池在返回西北时,提前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林父手中,所以对于苏年生的身体,林父和林母都清楚。
林清池特意叮嘱,在新帝还未登基之前,苏年生身体转好的消息,万不能传回京城。
都说大周有一半兵马在永安王手上,那另外一半,就是在曾经受过苏家大恩的那些人手上。
女帝是看苏年生快死了,所以才会那么干脆地答应林清池的请求,把苏年生赐给她。
真当那老皇帝是蠢的?
女帝当年可是斗垮了所有对手,踩着血和白骨登基的。
永安王是意外,是因为她一直就只想上战场,愿意一辈子驻守西北,终身不入京城。
再者,林清池击退西北,女帝为何只赏赐她一点黄金,想给她赐婚,却不赏赐别的?
还不是因为忌惮。
幼时,林清池四岁入京,是去当人质的,后来西北战事再起,永安王上奏想见女儿,女帝担心生事,才答应了她。
林清池让苏年生等她,一等就是十四年,一封书信都没有寄过去,是怕连累苏年生。
永安王府看似盛宠,私下每一步却都是走在钢丝线上,一步踏错,可就是粉身碎骨。

*
林清池坐在榻边,一边给苏年生按揉腰背,一边和他详细分析如今永安王府的状况。
苏年生有不输女子的政治头脑和手段——原书世界女主林亦锦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女一步步走上权利高峰,这其中,有一大半的功劳是苏年生的。
在京城时,和苏年生说自己在西北更需要他的那些话,林清池是认真的。
永安王有脑子,但她那脑子只在战场上,林父是男子,眼光毒辣也很会识人,但对于朝中的政局,他是一知半解。
林清池……她得有香香软软高高帅帅的夫郎在怀里,她才有兴趣去和那些人斗一斗。
咳。
说认真的,苏年生在京城生活了十八年,对京中情况了如指掌,他还是个闲不住的,有他在,林清池会轻松很多。
林清池说得很慢很仔细,但苏年生许是太累了,她说完后正想问问他的看法,就发现人早就睡着了,脸蛋粉粉的。
【好可爱。】005说。
十八岁的少年,因为鲜少出门,人白得仿佛在发光,脸上肌肤嫩得轻轻一碰就泛红,五官精致秀美,哪哪都好看。
可怜又可爱。
“我的。”林清池说,然后宣示主权一般,低头亲了口。
在苏年生沉浸美梦时,他已经被林清池偷偷亲了两次。
要是他醒着,估计会指着林清池大骂一声——你混账!
“嘿嘿……”林清池被自己的脑补逗得一乐,但很快又恢复稳重,给苏年生盖上被子,掖好被角,放轻脚步离开了。
*
*
“林亦锦在哪?”
林清池出了门就问亲卫。
“回殿下,主君说府里有未出阁的公子在,她一个外女不适合住在府里,就给她安排到另一座宅院了,远着呢。”
林清池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了句:“那个叫良素的暗卫,她带着去了么?”
“带去了,”亲卫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听说最近两人浓情蜜意,干啥都黏在一起。”
林清池嘁了一声,转身摆摆手回了自己的院落睡午觉。
*
酉时。
永安王回府。
林清池带着苏年生到时,永安王正和林父靠在一起说悄悄话,两人看起来感情很好。
“阿娘,爹爹。”
林清池拱手向二人行礼。
“王爷,主君。”苏年生学着林清池的动作向两人拜道。
永安王和林父分了开,脸上挂着笑,让两人坐下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
四人安静地用完晚膳,已是两刻钟后,用完清口茶,永安王就说两人的婚期定好了。
林清池苏年生皆看向她。
“下个月初五,本王找人看过了是个好日子,大婚一应事宜,你爹爹会安排妥当。”
既然长辈都这样说了,林清池和苏年生对视一眼,领会了彼此的意思,林清池就道:“我和年生,全都听爹爹的。”
第21章 早死的白月光8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永安王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苏年生,说:“早些年啊,本王就知道清池心里有个人。”
苏年生心里一动。
“她每年中秋醉酒,嘴里就一直叫年生年生,有时候醉昏头了就骑马出城想去京城,被本王拦住了。”永安王说。
“然后,你猜她做什么?”
“……”苏年生摇了摇头。
永安王拍了下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她呀,抱着战马的大腿哭,险些被马给踹飞喽。”
林父跟着笑起来,“是,我记得那战马不耐烦的很,还一直用尾巴抽清池的后背。”
“……”
苏年生微微睁大眼睛,这些话,林清池从未和他说过。
“阿娘,爹爹,”林清池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别说了。”
苏年生抿紧唇瞧她。
他也很想笑的……
“呦,现在知羞了?”永安王哼笑,然后又揭女儿的底。
“年生啊,两年前,应该是你十六岁时,京中传来你要与丞相之女定亲的消息,这混账发疯,连夜离开了西北。”
“但还没到京城,就被本王派人抓住,回西北的路上,她一路逃了好几次,想回去。”
“后来,派去京中打探的人传回消息,说你不是要定亲,反而是病得快不行了。”
“那一天,清池像得了疯病似的又哭又笑,乖乖回来了西北,大半年也没再笑过。”
永安王感慨万千。
“如今,你在这里,清池得偿所愿了,本王这做娘的,只盼望着你们能白头偕老。”
她看了眼林父,笑说:“就像本王和夫郎一样,一辈子都恩恩爱爱,没有辜负彼此。”
林父脸上泛红,推了下永安王的手,说了声没个正经。
永安王立即说,她向自家夫郎表达忠心,要什么正经。
林父瞪她,“你还说!”
永安王就又说了一遍,她故意似的,就要逗她的夫郎。
林清池眼看着,这两人就要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起身牵起苏年生的手,带他走了。
*
西北的夜空星辰闪烁,月色照在地上,仿佛一路银辉。
林清池牵着苏年生的手,安静地走在这一条银辉道上。
快要走到尽头时,苏年生才整理好自己所有的情绪,拉住林清池的手,停下了脚步。
“清池。”
“嗯?”
“我其实恨过你。”
林清池脸色微僵。
苏年生说:“你送我玉佩,让我等你,一等却是十四年,我曾经想,你是个大骗子,相信你的话的我,也是蠢货。”
“两年前定亲的传言,是我故意让人传出去的,我想如果你知道了,你会来的吧?”
“……”林清池眸光一沉,握紧了他的手,“但我没来。”
“对,你没来。”苏年生自嘲的笑道:“所以我恨你,我以为你早忘了当年说的话,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还记着。”
“……我没有忘。”林清池不喜欢他脸上的神情,松开了他的手,将人带进怀里抱紧。
“我没有忘。”她重复道:“我去了的,就差一点,我就到了京城,但是阿娘她……”
林清池话音戛然而止。
肩上,有热泪落下来。
苏年生一开始是呜咽,慢慢地开始小声掉泪,后来,他抱着林清池的腰,嚎啕大哭。
*
两年前林清池没来,他心中绝望,病得连床都下不了,那慢性毒就是那时开始吃的。
他是不想活了。
苏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又生来就体弱多病,林清池是幼时闯入他生命里的光,林清池叫他活着,他就努力活着。
他夜夜痛苦不堪,是心里有期盼,所以才能坚持多年。
但两年前林清池没来,他的期盼没了,只觉十二年的煎熬像个笑话,不如死了的好。
可是天意弄人。
就在他有了死志时,西北又一次发生战事,听闻永安王世女中箭,差一点没救回来。
苏年生如遭雷击。
他悲哀的发现,就算林清池忘了他,忘了曾经的话,他也没办法对她的事无动于衷。
他突然就不想死了。
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