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找
盛初禾眼底蓄着湿气,继续说:“一直到凌晨三点——”
“别说了。”贺六知陡然打断她的话,往日笑意吟吟的眼睛此时满藏阴鸷的愤怒,看上去可怕极了。
盛初禾没有再说话,她红着眼眶静静地看着他。
贺六知突然仓皇地笑了起来,只是一边笑一边不断有大颗的眼泪滚落。他伸出手抚过盛初禾的脸颊,浑身都在颤抖,十分狼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盛初禾轻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用这个谎言欺骗了你。
可她别无选择。
贺六知大笑着,随即举起身前的茶杯,将茶盏重重摔到了地上,淡绿的茶水混着破碎的瓷片碎落一地,满室泥泞。
他的脸色变得格外恐怖,阴沉地站起身,大步逃离了房间。
此时已经深夜十点。春日的夜晚迎面吹拂着温柔的春风,微微凉。
贺六知狼狈之极地跑到青花公馆,坐在沙发里仰头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酒瓶在他的脚边越堆越高,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仰头大口喝着,也不知喝了多久,一直等到窗外的天色都开始蒙蒙亮,他都没有停下。
醉眼朦胧里,他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对盛初禾的逼迫,想起盛初禾每次欲言又止看着自己的样子,又想起她悄然离开贺家,却只带走了他给她的栀子花胸针。
他又开始笑了起来,只是笑得多深,眼泪就落得有多狼狈。
三万块钱,她为了赚三万块钱给他买手表,把自己搞成这个下场。
他呢,他不过是听了些云里雾里的话,就认定她不再贞洁,背叛了自己,随手就把那只手表扔到了黄浦江里。
贺六知仰起头,嘴角露出一个讥嘲的笑意,可眼泪却不由汹涌奔腾,心痛如绞。
五个男人,足足五个男人。
她明明还那么小,明明才十七岁!

贺六知喝得醉醺醺的,身形摇晃地把外套捏在手里,胡子拉碴地走出了青花公馆。
可他的眼睛依旧阴森得可怕,盯着青花公馆外的黄浦江,一眼不眨。
现在天还没亮,凌晨三点,黄浦江上也已经没有渡轮,安静得透出窒息。
他开始绕着黄浦江走,走了足足十五分钟,才停下脚步。他刚刚想起来了,他就把手表扔到了眼前的这一片。
他直接下了江边,弯腰在潮湿的江泥里不断摸索。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那只手表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就算找到了,怕是也已经废了……
贺六知弯着腰不断找着,就跟疯了一样。而江边,盛初禾眸光深深地看着他,心底的空旷越来越大。
她本不想把这个谎话告诉贺六知的,贺六知对她一片真心,她真的舍不得,更不想看到他为自己难过的样子。
可是现在,她已经被他逼得走投无路。
那个晚上,是吴幼钦莫名其妙被绑架到了那间屋子里,被那五个男人……折磨得快要不成人形。
她虽然也被那几个人绑了,可那几个人对她的态度,却分明只是对她口头上占点便宜,根本就没有对她做出不好的事来。
等那几个人走了之后,她救下了吴幼钦,而等吴幼钦转醒,和她做了交易。
那时那刻,吴幼钦紧紧捏住她的衣袖,笑得像个疯子:“盛初禾,你,你帮我,你帮我好不好?!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好不好?”
吴幼钦在她耳边颤抖着说:“你想要你爹的十二生肖瓷雕对不对?我可以给你,‘梧鼠吉贵’和‘羊眉吐气’这两件瓷雕,就在我家里,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这两件瓷雕,就是你的了。”
盛初禾猛得看向她,眸光凌厉:“真的?”
吴幼钦:“当然是真的,哈哈,这两样东西被舅舅放在了书房的书架上,我可以把它们拿出来交给你。”
……
她答应了吴幼钦,她别无选择。
她余生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收集父亲的十二生肖瓷雕,把那些害过盛家的败类全都杀了。
可她真的不想伤害贺六知,可现在,她为了那两样瓷雕,不得不告诉他一个谎言,伤害他。
盛初禾看着贺六知在黄浦江边的河床里寻找东西的样子,只觉得心底沉甸甸的。
她冲了下去,直接走到他身边,伸手捏住了他的手。
盛初禾哑声说:“别找了,贺六知。”
贺六知身影一滞,半晌,他才直起身,双眼绯红地看着盛初禾。
贺六知眸光深深:“你怎么来了?”
盛初禾回望着他:“我一直在跟着你。”
贺六知一米八五的大高个有些狼狈地后退两步,他讥嘲道:“跟着我做什么?”
盛初禾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贺六知低笑:“乖,你先回去,我等会去找你。”
盛初禾不回应,抓着他的手转身就要往回走,可却贺六知猛的挣脱。
贺六知冷漠道:“我不走。”
盛初禾:“找不到了,走吧。”
贺六知却不说话,又弯下腰开始到处摸索。
盛初禾又去拉扯他,可却被他猛得推开。
头顶天空的日光已经越来越耀眼,朝阳从东边升起,将黄浦江都染上了粼粼波光。黄浦江的岸边,远处,还有桥上,都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早起人们。
盛初禾沉声道:“别找了,贺六知。那只手表被你扔了,对不对?”
盛初禾又笑了起来,哄道:“扔了就扔了,我再给你买一只好不好,我们先回家。”
可贺六知却依旧不为所动,彷佛根本没有听见。
盛初禾脸色微凝,干脆闪身到贺六知身边,对着他的后脑勺重重落下一记手刀,不过瞬间,贺六知的身体便朝后倒去,倒入了盛初禾的怀里。
盛初禾将贺六知抱在怀中,感受着他淡淡的呼吸声,眼眶发烫:“对不起,贺六知。”
她带着贺六知做黄包车回到青云学校,又亲自帮他洗了个澡。
他身上浑身淤泥,混着酒气,狼狈极了。
然后才把他扶到床上,让他好好睡一觉。
他喝了一晚上的酒,又折腾到现在,此时总算能踏实睡上一觉。
盛初禾把他安顿好后,这才走出了他的套房,开始上课。
启林早就已经带着学生们晨跑,见盛初禾此时才出现,便又对她冷嘲热讽,一边让她收拾东西滚出学校。
第99章 盛少爷
可盛初禾不为所动,只是沉静地看着他。
启林被盛初禾的态度逗乐了,他低笑道:“怎么,不服?”
“你偷了小六爷的东西,被学校开除也是理所应当,”启林笑得有些阴沉,“有本事你就去找小六爷说理去啊。”
盛初禾依旧不为所动,只平静道:“小六爷说了,不会让我离开学校。”
启林眯了眯眼:“什么时候说的?”
盛初禾:“昨晚。”
启林大笑起来,身后的同学们也都笑了起来,似乎都在嘲笑盛初禾的不自量力。
启林:“行,我这就去问小六爷,要是他真的反悔了,那我就让你留下来。”
一边说,一边要派人去找小六爷问话。
可却被盛初禾打断:“不用问了,小六爷还在休息。”
启林脸上的讥嘲更甚:“行啊,那就举重,举到小六爷起身了再说。”
盛初禾不再说话,径直走到角落,乖乖地举起了杠铃。
所有人都在笑话盛初禾,只有白勤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冷冷地盯着盛初禾看。
等下课后,白勤安跑来质问她:“你去找贺六知低头了?”
盛初禾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是。”
白勤安笑得有些阴鸷:“行啊,你都说了多少?你就不怕他知道真相?”
盛初禾终于看向白勤安,淡漠道:“真相?什么是真相,你想我说什么真相?”
白勤安点头:“好啊,好得很。盛初禾你果然好样的。”
他越想越气,靠近盛初禾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盛初禾,整个黄浦只有我不介意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就算你被人轮了,老子也想和你好,想和你结婚。”
他眸光发狠:“贺六知?贺六知能吗,他就是一幼稚的二世祖,蠢到家了!这事儿要是让他知道,你觉得他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盛初禾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地举着杠铃,仿佛毫无波澜。
可她这副死人样子却让白勤安更气了,他恶狠狠地骂了声‘操’,到底转身走远。
贺六知这一觉大概是睡得极沉,盛初禾举着杠铃,从上午七点半一直举到了下午量两点,启林都没有来找她。
幸好这杠铃的重量不算太重,她咬咬牙,到底也能支撑下去。
只是头顶的太阳到了晌午已经有几分逼人,盛初禾浑身是汗,白皙的脸蛋也被晒得发了红,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一直等到了下午三点半,盛初禾的脸色从潮红逐渐开始发白,就连嘴唇也有些裂开了。
脑子也有些昏沉沉的,开始有一阵阵的晕眩传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就此晕过去时,突的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放眼望去,正是启林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启林对着盛初禾赔着笑,慌忙将她手中的杠铃接过扔到地上,这才躬身对盛初禾笑道:“抱歉抱歉,盛初禾少爷,我、我不知道……”
在盛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