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的时间都是裴临在说话。而作为儿子的他，只是时不时开口回应几句。
在父子俩开始聊天之前，裴言川觉得，不管夫妻感情到底如何，唐慈心对于裴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十数年的冷漠和无视，最后在他躺在病床上无能为力的时候，陪伴裴临的不仅仅只有护工，还有唐慈心。
裴临的病来势汹汹，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摧毁了他的身体。偏偏每年的体检似乎毫无意义一样，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肺癌晚期了。
所以他在病床上躺了半年，一次又一次地化疗，手术，最后还是无能为力，没能把他拉回来。
他大概也是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特意让唐慈心回家睡了一觉。见到裴言川走进来的时候，他吃力地招了招手。
“小川，过来，陪爸爸坐一会儿。”
听到他的声音，唐慈心的脚步顿了顿，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她看着儿子，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悲伤，却又被她努力掩饰着。
“去看看你爸爸吧，他可能……”
后面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唐慈心的声音就已经哽咽了。
无论她放狠话的时候有多狠，但她对裴临的感情，并不是因为他是裴家的公子所以才有的。
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就爱他爱得深沉。只是在时娴淑回国之后，裴临的变化太大。巨大的落差感和恐慌，让她觉得自己早就不爱这个男人了。
在母亲的注视中，裴言川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回家。其实尽管唐慈心一直给他传输那些思想，但对他的影响可能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大。
裴临对自己这个儿子，算不上疼爱万分，但该给的东西，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没有缺少过。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裴言川并不认为他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但谁也没办法否认，长时间生活在他和唐慈心营造出的那种生活氛围里，人的性格总是会受到影响。
但他对父亲的感情，其实并没有掺杂怨恨和不满。看着病床上骨瘦如柴的男人，他甚至还能想到半年前他还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地在应酬各种人。
可是如今，却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那时候的裴言川，也不过十多岁，纵然再怎么不善言辞，最终还是红了眼眶。
他抬腿走进病房，坐到父亲身旁，轻轻开口喊了一声。
“爸！”
裴临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看着马上就能独当一面的儿子，心里又是欣慰，又是迷茫。
时至今日，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裴言川是他和时娴淑的孩子，结果会不会不太一样。
只是没有如果，他的笑容莫名带了几分苦涩。
“小川，最近学习累吗？”
裴言川太过聪明，连跳了好几级，明明才十几岁，偏偏已经上了大学。
裴言川看着父亲只是摇了摇头。
“还好。”
裴临也了解儿子，其实目前来说，能用考试和论文解决的问题，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只不过他把裴言川留下来，也不是为了嘘寒问暖的。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直奔自己的主题。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突然冷落你妈吗？”
对于父母的感情，他更多的了解来源于母亲以及自己看到的。其实他也想不明白，如果按照母亲所说，父亲真的曾经那么温柔深情，又怎么会突然变了呢？
这个问题不仅仅困惑了唐慈心近三十年，也困惑了裴言川十多年。但也就是在那天，他的问题得到了解答。
面对父亲的问题，他最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或者说所有人都不知道。”
唐慈心将这件事的过错怪在了时娴淑身上，甚至怪在了沈宁微身上。但那时候裴言川觉得，她们都是无辜的。
在他的了解里，时娴淑其实不太愿意见到裴临。有时候几家的聚会，有裴临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推辞了。
听到他的回答，裴临脸上又露出了莫名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他病的太重的缘故还是其他，裴言川觉得那个笑容有些诡异。
然而裴临开口的时候，语气又格外正常，除了有些虚弱以外，并没有其他。
“小川，其实我当时真的很爱你时阿姨。我和她从小定亲，我从小就喜欢她。十几岁的时候，我无比庆幸，我未来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是她。她美丽，单纯，善良。偏偏又极具聪明和灵气，仿佛是一只鹿灵一般。”
第157章 少年时
说到时娴淑的时候，裴临眼里都是光芒，眼里都是怀念的模样。
甚至向来在儿子面前一直绅士有度的他，破天荒地开始了侃侃而谈。
“我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以后会按部就班地和她步入婚姻的殿堂。只是后来年龄见长，人心总是抑制不住地躁动。你时阿姨那时候是个含蓄而又温婉的人，她很少表达自己的感情。只不过她对我很好，只是我不自知。”
“她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送汤，送饭。她也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毫无保留地帮忙。她永远热烈明媚，偏偏面对感情的时候，她就好像无动于衷一般。她不会在意我和谁走的近，也不会对此指手画脚。更多的时候，她忠于自己，忠于热爱，甚至不愿意将情绪发泄到我身上。”
裴言川听着他的话，突然想到了几年前，那时候沈宁微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孩子。每次在宴会上见到了他，都抱着不肯撒手。对此，有些没空的沈宁远一直不服气。
只是那次晚宴之后的第二天，他竟然忍不住去了沈家，站在亭子里，看着时娴淑与丈夫的相处。
和裴临描述的大相径庭，她如同一个少女，明媚动人。可她面对丈夫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她会撒娇，也会因为看到别有用心的秘书发过来的消息，气得脸色涨红。
而沈恒这个时候就像是没有脾气一样，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就让原本生气的女人心花怒放。
那是裴言川第一次见到正常的婚姻关系，不同于自己的父母这种诡异的感觉，也不同于他见到的其他人。
他看着裴临，第一次发现他说自己喜欢时娴淑，但是似乎对她毫无了解。也许她最初真的如同他想要的那样，在意过，争取过呢？只是那时候年少气盛，裴临不甘于此。
后来时过境迁，他想要这样的对待了。时娴淑却早已经不在原地了，而是执着于追求自我。
但这也没能影响裴临对她的怀念，一字一句，如果被唐慈心听到，不知道该有多讽刺。
“其实你妈妈和我们也是同学，我们认识她，是在一次联谊会上。她出现的时候真的很亮眼，在场的所有男人，几乎都被她吸引了。她长相妩媚动人，一身红裙，明媚张扬。说来惭愧，那次聚会明明你时阿姨我的未婚妻就在我身边，但我还是忍不住被你妈妈吸引了目光。”
裴言川其实能猜到自己的母亲年轻的是有多美，因为他的长相一半继承父亲，一半继承母亲，完美地结合了两者的优点。可是无论到哪个学校，他都是校草。
唐慈心年轻的时候，明媚张扬，言谈举止，都大方自然。那时候整个学校，唯一能和她的美貌争辉的，也只有时娴淑。偏偏两人的形象天差地别，唐慈心美艳动人，时娴淑清冷高贵，最后就成了双校花。
其实那次聚会上，唐慈心就注意到裴临了。没办法，在场的所有男人里，最出众的就是他。
唐慈心出身一般，偏偏有了绝美的容颜。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收追捧。所以她那时认为，在场的群有人里，配得上自己的只有裴临。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时娴淑是裴临的未婚妻，更不知道他们算得上男女朋友。因为这次联谊算得上是一次相亲会，有对象的人都不会来。
偏偏裴临和时娴淑是状况之外的，向来忙碌的时娴淑难得有空，提议要和裴临约会。又或者说，这个约会，她好几天之前，就提醒裴临了。
只是裴临没放在心上，他喜欢时娴淑毋庸置疑，但他也不尊重时娴淑。因为他觉得，无论他做什么，最终他和她都会结婚。
他婚前可以玩一玩，只要婚后安分守己，就不会怎么样。所以很多时候，他对时娴淑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所以当时娴淑打电话约他的时候，他早就已经答应了要和室友兄弟来联谊。两人都清楚这次联谊意味着什么，可是裴临最后选择了带着时娴淑一起过来。
没有人知道时娴淑当时在想什么，只是联谊开始的时候，她自觉地离裴临远了一些。而裴临自始至终毫无察觉，反而一直专注于唐慈心的脸蛋和身材，甚至和身边的兄弟一顿评论。
唐慈心难得遇到心动的人，又笃定对方没有对象。所以他们开始跳舞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邀请了裴临。
当惊艳全场的女孩笑意盈盈地走到他身边，对他发出邀请的时候，全场一阵唏嘘，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起哄。言语间都是什么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注意时娴淑的心情，包括裴临。他太享受这种备受瞩目，被追捧的感觉了。自小就是裴氏小太子的他，早就没办法拒绝这些声音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牵起了唐慈心柔若无骨的小手，搂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和她步入了舞池。
他不知道时娴淑看了多久，只知道他从舞池里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第二天，他内心忐忑地买了早餐去找时娴淑。她接过早餐，若无其事地吃完早餐，最后说了一句要去实验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