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对手作文(感谢对手作文500字五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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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徐佳

在瞿独伊年近期颐时,有人问她父母留下的最宝贵东西是什么?老人不假思索地回答“有信仰、爱祖国”。

在瞿独伊的记忆中,父亲瞿秋白既是儒雅的书生,又是壮烈的革命者,更是一位慈爱的“好爸爸”。父女两人相处时间虽不长,但瞿秋白留给女儿的都是弥足珍贵的礼物。

瞿独伊时常会想念自己的童年,在莫斯科郊外的森林里,“好爸爸”和妈妈一起陪她唱歌、跳舞、采蘑菇,还会画画、折纸给她,兜里还时常装着她爱吃的牛奶渣。到了冬天,皑皑积雪遍布森林。瞿秋白就把独伊放在雪橇里,故意拉得忽快忽慢,然后假装摔上一跤,蒙住脸装哭。独伊马上被逗得哈哈大笑,冲着妈妈喊:“妈妈,我跌跤都不哭,好爸爸跌一跤就哭,真娇气!”于是一家人就拍着手大笑起来。其乐融融的温暖驱散了异国寒冬的冰冷。

那时,年幼的瞿独伊并不知道父亲的真实身份,只知道父亲很忙,不能经常来陪她玩。当她第一次学会写信时,父亲激动地回信“小独伊:你会写信了——我非常之高兴。你不病,我欢喜了。我很想念你。我的病快要好;过三个星期我要回莫斯科,那时要来看你,一定来看你。我的小独伊。再见,再见。好爸爸。”这封信落款时间是1929年2月14日。那一年,瞿秋白30岁,瞿独伊8岁。

在父亲离开八十年之后,瞿独伊依然能够背诵父亲写给她的诗,“好独伊,亲独伊!小小的蓓蕾含孕着几多生命,陈旧的死灰几乎不掩没光明。看那沙场的血花灿烂,经过风暴之后的再生,谁道是无意中的赤化?却是赤爱的新的结晶。”

父亲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是一张明信片,上面画着一捧盛开的“勿忘我”鲜花,左下角写着工整的汉字“独伊”。上面还有“好爸爸”的俄文笔迹:“送给独伊,妈妈。1930年8月1日,克里米亚。”这张饱含父爱的明信片被瞿独伊一生珍藏,保存得非常完好,连“勿忘我”的色泽都还是那么鲜艳。

后来,20岁的瞿独伊追随母亲等在苏联工作的同志回国,途经新疆时被军阀盛世才抓捕扣押,受到非人折磨,连“馒头都是被有意掺了沙子的”。在监狱的4年多时间里,瞿独伊目睹了身边人的牺牲,陈潭秋、毛泽民等烈士慷慨就义。当时,她还没有入党,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却毅然向狱中党组织提出了入党的愿望,并在斗争中接受了考验。在敌人的反复拷问之下,她没有屈服变节。监狱留存的档案记载了其中一次审问的对话,敌人问她,“你还是拥护共产党、替他们辩护吗?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生死两条路!”年轻的瞿独伊回答:“我始终信仰共产主义,不用考虑。我已谈过,共产党是为国家民族利益而奋斗的,我就是为民族独立、民权自由、民生幸福而奋斗,死了也是光荣的。”

在身陷囹圄、朝不保夕的日子里,瞿独伊一定会想起父亲送她的那首诗,一定会想起父亲的慷慨赴死。出狱之后,瞿独伊便被党组织吸收为中共党员,被分配到新华通讯社从事外事和翻译工作,成为第一个向世界播报新中国成立喜讯的记者,又追随父亲当年的脚步,作为新中国第一批驻外记者赴莫斯科工作,回国之后奉献心血、投身新中国建设。今年的“七一勋章”颁授词评价瞿独伊的百年芳华:“她一生淡泊名利,从不向党伸手,从不搞特殊化,始终保持共产党员的精神品格和崇高风范。”

瞿秋白、杨之华夫妇告别小独伊之后,辗转来到了上海。沪上消费甚高,由于是奉命秘密回国工作,夫妇二人只能依靠组织每月发放的十六七元生活费度日,生活较为窘迫。丁玲曾去秋白家做客,看到他身上的旧丝绵袍还是“祖父的遗物”。可他依然喜欢赠给别人礼物。

翻看《鲁迅日记》,可以看到在1932年12月9日这一天,鲁迅先生记录下一句话“下午维宁及其夫人赠海婴积铁成象玩具一盒”。这个“维宁”即“魏凝”,也是秋白化名之一。鲁迅对秋白评价极高,视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可是,秋白赠给海婴的儿童玩具却是进口货,“售价令人咋舌”,是他熬夜写稿攒出来的,省吃俭用挤出来的。以至于很多年之后,鲁迅夫人许广平回忆说,因为秋白很不宽裕,鲁迅深感不安,但还是“体会到他们爱护儿童、给儿童培植科学建筑知识的好意”,才在不安中收下。其实,打动鲁迅的可能是秋白说了一句话,“留个纪念,让孩子大起来也知道有个何先生!”“何先生”是秋白当时的公开身份。这句话很有惜别的味道,当时身处白色恐怖之中的革命者随时有暴露、牺牲的危险。

周海婴当时只有3岁。在他的记忆中,这是一件“珍贵的玩具”,母亲在他稍大之后才肯拿出来让他玩。盒盖上保留了秋白清晰秀丽的笔迹,详细记录了玩具零件的种类、数量,以方便孩子拼装。估计秋白自己也很难想到,他留给孩子的礼物,后来还真种下了一颗种子。无线电专家周海婴在古稀之年感慨道,“我上学以后,开始爱好理工专业,后来又投身于科技工作,细想起来,也许和他们两位(瞿秋白夫妇)当初对我的启迪不无关系吧?”

秋白没有看到独伊、海婴的长大,没有等到胜利的到来、理想的实现。但是,他留给战友的两件礼物替他见证了历史。

1931年的一天,茅盾的弟弟沈泽民来辞行,告知自己被组织派去鄂豫皖根据地工作,不日就要离开上海。沈泽民刚刚在党内对秋白提出严厉批评,秋白却并不因此而心生芥蒂。两位革命者都是襟怀坦荡的。二人彻夜长谈,相约革命胜利之后再相会于上海。

临别之际,瞿秋白一边出门送他,一边摘下自己的怀表,硬塞给沈泽民,“这是苏联同志送我的钢壳怀表,你到苏区要天天打仗,这只表对你有用,你留作纪念吧!”沈泽民一直把这块钢表带在身上,后因病情严重,无法指挥战斗,便把这个珍贵的礼物转赠时任红二十五军副军长的徐海东。秋白没能踏上长征之路,但他的怀表跟随徐海东走完了长征路,到达延安。由于这块怀表确实好用,计时精准,在抗日战争中又被转赠给了彭德怀同志。抗战胜利后,秋白的怀表被送还杨之华,见证了中国革命的光辉历程。

1934年10月长征前夕,身在中央苏区的瞿秋白突然接到通知,不能跟随中央红军参加长征了。他的战友冯雪峰来向他告别,表示担心秋白留下会有危险。秋白却宽慰他,“不要为我的安全过分担忧,你们突围北上肯定比我艰巨,道路更险阻,让我们共同来承受严峻的考验吧!”在冯雪峰即将踏出屋门的那一刻,秋白突然脱掉身上的青灰色哔叽长衫,披在冯雪峰肩上,郑重地说,“这件长衫随我一起战斗了七八年,上面留着与鲁迅先生共同战斗过的痕迹,留给你做个纪念吧!让它伴随你突围北上!”

这件长衫一直被冯雪峰珍藏。直到15年后,在迎接上海解放的前夜,冯雪峰特意又穿上这件长衫回到上海,仿佛带着秋白英魂回到上海,感受革命胜利的无限荣光。

告别战友之后的秋白,很快被捕。

时任国民党上尉军医陈子刚当时只有20余岁,被派去为狱中的秋白治病,还被交代,无需系统治疗,只维持生命即可。秋白与陈子刚交谈,感觉其还有改造的可能,向他讲了不少共产主义思想。陈子刚很受触动,悄悄帮助秋白向外寄出去两封信。为感谢陈子刚,秋白也给他留下了“礼物”。狱中没有刻刀,秋白就用钉子在小石头上刻了一方印章,送给陈子刚。除了印章之外,还赠了一张自己的狱中照片,并在照片背后写了一段话,“如果人有灵魂的话,何必要这个躯壳!但是,如果没有的话,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处?这并不是格言,也不是哲理,而是另外有些意思的话。”这些礼物和语言都是启发他从敌人的阵营中脱离出来。陈子刚果然受到影响,不久之后就离开了敌营。

由于瞿秋白名气太大,当时凡能与瞿秋白接触的国民党官兵,都纷纷私下向秋白索要题字或印章, 瞿秋白一律求者不拒。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瞿秋白还向负责押送他的士兵们作了十几分钟的演讲,告诉他们共产主义是人类最伟大的理想,中国共产党最后一定会胜利。

1935年6月18日早晨8点,正在囚室读唐诗的秋白看到敌人送来的“枪决命令”,伏案写下简短的绝笔,其中一句是“眼底云烟过尽时,正我逍遥处”。在150余名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士兵押送下,瞿秋白高唱慷慨悲壮的《国际歌》,从容走向刑场。他也是这首歌最早的中文译者,在12年前的料峭初春,亲自配着曲谱翻译,发表在《新青年》上。其中“international”一词本该译作“国际”,秋白为使全世界无产者“同声相应、情感交融”,果断予以音译为“英德纳雄纳尔”(后写为“英特纳雄耐尔”)。

“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歌曲发表之后,迅速在革命者中间传唱,驱散了劳苦大众长夜难明的恐惧,鼓舞了中华儿女赴汤蹈火的斗志,照亮了共产党人星辰大海的征途,又有多少先烈唱着《国际歌》视死如归!现在,轮到秋白自己了。秋白在歌声中实现自己的不朽。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他在不经意间送给自己的一份礼物!

今天,这首歌不仅还在传唱,而且越唱越嘹亮。建党100周年庆祝大会上,《国际歌》熟悉的旋律令人心潮澎湃、鼓舞振奋。

秋白牺牲之后,鲁迅先生在为秋白编撰遗著时,奋笔写下“人给杀掉了,作品是不能给杀掉的,也是杀不掉的”。

是啊,瞿秋白的精神、意志和作品中的信仰、思想,是他留给后人的最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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