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陆宴西没有力气再陪她走这一遭,他定不会错过和她并肩作战的机会。
此时,血腥气和沙尘气充斥了鼻腔。
桑思琪挥枪轻易地将那些小喽啰打倒在地。
满眼血丝,直勾勾地盯着萧槿。
萧槿见她一路所向披靡,心中慌乱了起来。
铁骑将军也在身旁为桑思琪打掩护,只为送她到萧槿的面前,亲自取他的首级。
陆宴西看萧槿和桑思琪之间的距离越发的近。
便问旁边的将士要了一把弓。
萧槿看桑思琪这样的杀神冲到了自己的跟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便拿起了身旁的刀。
桑思琪毫不犹豫地松开了马鞍,踩在马背上刹那间腾空而起,迎刀而上。
一支箭踏风而来,径直地扎入了萧槿的前胸。
随即那刀顺势落下,桑思琪一枪便划破了长空,一具无头尸首从马上坠落。
一枪夺敌军首级,大局已定。
就在这一刻,她漠然地瞧着那地上头上惊恐的双眼。
缓缓松开了握枪的手,释然般的闭上了眼睛。
她已精疲力竭,就连安稳地坐在马背上都难。
在大仇得报的那一瞬间,桑思琪看透了许多。
经历了两世,随到最后无法改变,但至少还给了一次让她再感受一次家的温暖。
也给了她亲手报仇的机会。

也无憾了。
陆宴西抱起倒在血泊中的桑思琪。
带回了京城。
第一时间就叫御医好生查看了一番桑思琪的身子。
得知无任何严重的内外伤时,才安心了许多。
回到京城的陆宴西一刻都没闲着,他手里拿着父皇的那道遗诏,理所当然的回京城即位。
唯一不同的便是,桑思琪本就是王妃。
群臣虽提及了要善待她的话之外,便没再提。
而桑思琪一直昏迷不醒,虽然身体已无大碍,但好像一直深陷梦魇。
陆宴西只能在房中燃了一些安神香。
瞧着她眉头深皱的样子,格外的心疼。
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揉着她的眉心。
原来这一切都无法改变。
他终是又成了一国之主,沈家满门最后还是只剩桑思琪一人。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阿福守在门外,见陆宴西还不起驾回宫,就在外小声提醒道:“陛下,您已经守在这守了好几晚了,为了您的龙体,还是早些歇息吧。”
“不去。”
“你退下吧。”
便又开始像从前一样自言自语,“你看,阿福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多嘴。”
第39章
三天之后,桑思琪听了他这么久的唠叨终于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对陆宴西说,“你话太多了。”
陆宴西也带着她再一次去祭拜了沈将军和沈夫人,还有那些战死的将士们。
同时也开始着手让位的事情。
近几日陆宴西开始觉得自己做任何事都力不从心,便找了个理由带着桑思琪去见了他上辈子选择的新皇。
不过陆宴西不知这一切都提早了这么久,那孩子会不会在。
他顺着上辈子的记忆找到了那个村庄,敲了敲门。
见里面一直没人回应,刚打算走,就有人提着从山上砍下来的柴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请问你们找谁?”
陆宴西叫出了那位妇人的名字,那男子放下柴火,“你们口中那位是收养我的母亲。”
他虽不解一切为何变的如此的多,但兴许是和自己回到现在有关联。
一切都尘埃落定。ṋ ḿ ẑ ḽ
陆宴西让位给了认做的小弟萧洛安。
年纪尚小,又未曾接触过朝中之事,一切抉择权交给了从前陆宴西身边的阿福。
而陆宴西带着桑思琪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人说他们归隐山林,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有人说在那场夺嫡之争中,陆宴西油尽灯枯,桑思琪作为妃子,便随同而去。
还有人说桑思琪带着重病的陆宴西四处求医,永无终日。
在洛城,有一座山,叫明月。
因能在山上见着最美最亮的皓月而出名。
山中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座小木屋。
还有人生存的痕迹。
里头的人传出阵阵咳嗽惊起了飞鸟。
一女子将刚煎好的药端了进去。
陆宴西也从榻上坐在了椅子上。
刚一瞧见桑思琪端着的药,眉头皱的深了许多。
这一年里,他都喝了好几种的药了。
身体都不见好,再喝下去,陆宴西都觉得自己的味觉都要丧失了。
桑思琪见他这般为难的样子,便哄骗道:“里面我放了蜜饯,不苦了。”
“真的?”
陆宴西半信半疑地凑近闻了闻,倒也没闻出很重的苦味。
暂且就信了桑思琪的话,端着喝了一口。
谁知刚一入口,那苦味重的瞬间就让他犯呕。
“不许吐!”
他满眼无辜可怜的样子,桑思琪的态度都未有一丝的动摇。
这些年寻着的药方种种不重样,却还是未见陆宴西的身子好半分。
把脉也把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像天生气运不足,注定短命一样。
她不知陆宴西在自己死后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他们都重新回到了七年前。
虽最后的结局无法更改,但要死的分明是自己才对。
桑思琪问了很多遍,陆宴西要么就是不答,要么就是故意将重点偏离。
她沈家的血有奇效,当面给陆宴西根本不喝,桑思琪只好把血混进药水中。
只是一直效果甚微。
不过无论怎样,无论多久,她也一定会找到养好他身子的办法。
夕阳西洛,入了黄昏。
陆宴西眸色黯淡,嘴角及眼尾却能见着浓浓的笑意。
他脸色苍白,如同那些珍贵洁白的瓷器,一碰就碎了。
陆宴西靠在桑思琪的腿上,她却并未觉得腿上这个人的重量有多重。
反而轻的和羽毛似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陆宴西的身子变的越来越弱,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的好意?
什么时候陆宴西的行为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是了,在她重生之后遇到的陆宴西。
从一开始,陆宴西就不再是陆宴西了。
第40章
前些日子无意之中,桑思琪发现陆宴西背着自己偷偷出了门。
他如今的身体都成了这副样子,桑思琪便开始好奇陆宴西要去见谁,或者是要去哪。
她一路跟在身后,却发现陆宴西来到了一处寺庙。
得知陆宴西是来还愿的,桑思琪也不再躲躲藏藏。
在寺庙之外等着他。
陆宴西看到桑思琪的第一眼,便知道自己有些事情瞒不住了。
虽然说的那些话不着四六,桑思琪的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这样做?”
陆宴西涣散的眼神突地聚了一瞬,轻笑着:“这是我与神佛之间的交易,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佛。”
用他永生永世不得善终,换她重活一世。
虽有遗憾,所幸都如愿得偿。
万家灯火,繁华红尘。
又有几处风光恒常。
想来这两世听了这么多的万岁。
陆宴西呼吸又重了些,浅笑道:“这世间,哪有人能万岁无恙?”
桑思琪生怕他向神佛许的愿望代价太大,顿觉喉咙哽咽,问:“你许的什么愿?拿什么换的?”
“一愿山河安定。”
“二愿百姓耕织,年年丰收。”
“三愿我所爱,无忧无恙,岁岁常安。”ṋ ḿ ẑ ḽ
……
至于用什么交换的,陆宴西最终只是以笑遮掩了过去。
她去采药,他就跟着,她熬药,他就看着,她吃饭,他就在旁边夹菜。
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
距离陆宴西退位也已经过了一年之久,国盛民康,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陆宴西这几日嗜睡的很。
一醒便已响午。
感觉到自己身体到极限的陆宴西抬眸看向外面格外刺眼的阳光,眉头一皱。
本来说好的去花园走一走,这才刚踏出一步,那魂魄深处都像灼烧般的疼。
很烫。
桑思琪也看到了外面烈阳当道,注意到了陆宴西的动作,进屋拿了一把伞。
“山河无恙,百姓久安,陛下可否得偿所愿了?”
听桑思琪这般称呼,陆宴西轻轻一笑,又摇了摇头:“还有一愿……”
陆宴西拉着桑思琪坐在花丛边,他咳嗽了几声,轻轻的躺她的腿上。
就在这一瞬间,桑思琪的脸色沉了下来。
熙和暖阳停留在苍白的脸上,眼眸尽显疲惫,桑思琪最后闭上了眼睛,好似染湿了眼角。
这里很安静。
她试图去掩盖眼眶中滚烫的泪水,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是无济于事,喉间哽咽,只能尽力的压住自己的声音,弄得嗓子躁得痛。
一滴泪毫无征兆的就落在了陆宴西的脸颊边,他原先是一愣,后来努力的终于扯动了嘴角。
“阿柒……”
“你猜到了?”
是啊,她猜到了。
难怪他的病怎么医都医不好,难怪每个人诊断出的结果都不同。
这就是,代价?
他看不得桑思琪委屈伤心的样子,真的好想伸手去替她擦擦泪水,揉揉她又紧蹙的眉心,让她别哭。
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他渐渐的感受不到烈日的灼烧之痛,伸出的手也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桑思琪慌乱的想去抓,却扑空了。
眼泪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落下,喉咙里痛得生出了血腥味,她却怎么也哭出声来。
一道星点在空中渐渐暗淡,仿佛带着压抑在心中的伤痛一同在静谧中撕裂了长空。
她好似独自一人如同孤魂野鬼般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