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借款人呢?”
“前不久落网了,正是他指认的姜广林,借款合同、微信聊天记录等等,全部都交给警方了。”
姜也想起某天看到的一个普法小知识,走私毒品海洛因 50g 以上,量刑就是 15 年起,这次是 1.2kg,即便是从犯共犯,姜广林大概率要牢底坐穿。
妙啊。
“现在只能从他不知情这个角度去辩护,但对方提供了完整的聊天记录、资金往来记录,和涉案人员的口供笔录。所以。”
邓达顿了顿。
“姜小姐,当事人还涉及到一个跨国地下钱庄案,现在经侦局还在进一步侦查,情况虽然还没有明朗,但情况已经演变成复合型犯罪,这次这个案子的辩护空间非常小,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他还去洗钱了?还是诈骗集资?搞兑汇?”姜也笑了一声。
“有这个概率,毕竟是第一次面见,他不太信任我。他被提讯的时候也大吵大闹,我提醒了他,他不太配合。对了,他全程嚷嚷着,让我帮他找魏长音这个人。”
“魏长音啊,”姜也语气平淡,“失踪了,最近这几天谁也联系不上,跑了吧。”
“这我怎么说?”
“邓律师如实告诉他就行了。”
*
魏长音失踪了。
起初姜广林还不信,可半个月过去了,他没有他一点儿消息。他在看守所被审问了十几次,翻来覆去地交代,但有关于魏长音的事情,他三缄其口,一个字也没透露。
但是他竟然就消失了,真他妈够爷们儿的。
姜广林很多年前就明白,魏长音是个无法共患难的孬种,无论是当初排除万难两个人搞一起,还是这次这个事情,次次都是他拍板定论,他瞻前顾后打退堂鼓,随时准备跑路。
他舍不得他那清正虚伪的好名声,舍不得妻女美眷,什么都想要。一遇到事情就当缩头乌龟,这次也一样,干脆直接玩儿消失。
说实话,从自己一狠心把姜也送进医院,他竟然还跑去接回来这事儿来看,就已经该想明白了,人家父女血脉相连,那总归是一条心的,他算个几把,顶多是个外人。
所以,他在这里咬牙坚持,替人兜着一切,倒像是用脸在人家的冷屁股上烙饼。

“王律师,我这个,你给我做无罪辩护。”
姜广林看向对面的中年女律师,他心里对女的,尤其是这种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的,有种天然的不信任感,总觉得她们并不是可靠的、值得托付的人。比如那个邱明珠。
但他现在身陷囹圄,根本没有机会重新给自己找律师。
邓达面无表情,“我姓邓。在司法实践中,对贩毒走私的主观性是有明确判断标准的……”
“你别跟我瞎几把扯行不?你就给我做无罪辩护,他们指认的那些我全部否认就行。”
“但检方已经掌握了,你在走私毒品的过程里获取了高额利益的证据,否认也没有用。”邓达是个很职业的人,见过太多这种无理取闹的当事人,但这时候也不由得直皱眉。
“那你说,按照你的说法,我得判多少年?”
“为毒贩提供毒资去贩毒,属于共犯,按贩卖毒品罪定罪。具体量刑还要综合其他情节来确定。”
“那按你的意思,我活不成了?”见对面的年轻女人面色凝重,姜广林哈哈大笑,“牢底坐穿是吧?”
邓达不置可否。
姜广林咬牙切齿:“那你把魏长音给我找来,这点事儿你总会吧?啊?收了钱这点儿事你都做不好?”
“姜先生,您的家属跟我说了,联系不上此人。还有,您现在只能相信我,我建议您不要对我有所隐瞒,这样对审判结果比较有帮助。”
邓达承认自己对这种类型的烂人很没有耐心,但是该做的事情她都做了,以后按照流程开庭就行了。配不配合,且由他去。
姜广林怒不可遏,气得眼睛都红了,嘭地一声怒锤桌面,“我让你他妈给我找魏长音来!”
有民警看过来,他又坐下来,很焦躁的,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去给我找魏长音,不管多少钱,他都会付给你,明白?”
“这事儿我告诉你,你也解决不了,知道吗?别给我背你那个狗屁法条了,跟他妈唐僧念经似的。”
……
不欢而散。
这之后,邓达又过了一周才来看守所,两人依然就魏长音的事情僵持胶着。
而这次,姜广林就没有上次那么暴躁了,因为他渐渐冷静下来,发现魏长音是玩真的。
随着一次次的提审,他越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水沸了。魏长音大概是真的跑了,他要是想跑,可能早就做好了计划,他们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因为如果没跑,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一点音信也没有。所以他早就计划好了跑路,让自己去死?
一思及此,姜广林就感觉百爪挠心,再也睡不着。他被放弃了,被当成垃圾一样放弃了,以后该怎么办?
整件事情因魏长音而起,现在恶果竟然让他一个人独吞?这他妈像话吗?
这有王法吗?
又是一夜没睡。
姜广林在早饭后突然向警务人员大喊,“警察同志,我姜广林实名向纪委检举水利局副局长魏长音,贪污受贿近 1000 万元!”
第五十七章:真相
魏长音没想到报应来得这样快。
作为水利局的副局长,彼时,他正组织相关部门到丈青镇督导抗洪抢险和抢险工程建设推进的工作。
因为山洪灾害情况危急,当地断水断电,更加没有信号和网络。
而抵达丈青镇的半个月后,他才得知姜广林被抓了,早晚的事,都在意料之内。但手上的工作还在关键阶段,他没办法抽身,只能尽快推进,再提早赶回去。
这期间他也打了一些电话,打点了一些关系,纵然知道这情况有如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就有烧手之患,但他顾念旧情没有放弃。
甚至已经部署了计划准备捞人。
但当他处理好手里的工作,准备返回港城,却突然接到纪委的电话:
经市委批准,港城纪委监委对市水利局副局长、一级调研员魏长音,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了立案调查。
对方言之凿凿、切中肯綮,指出他“靠水吃水”以权谋私,在工程招投标方面谋取了巨大私利,收了非法巨额财物。
甚至还罗列了资金走向,在这么短的时间,却有这么齐全的证据链,还放出许多私密的交易细节,甚至通过哪家地下钱庄,用了多少账号把钱洗干净,对方都讲得清清楚楚。
魏长音当即如遭雷轰。
他自认为很多事情已经做得相当干净,钱也早就出境,甚至提心吊胆没怎么敢花,如果没有知情人举报,不可能会有人注意。
行贿的那家公司除非是自爆卡车,不然没理由那么做,那么是谁的动机最充分?
答案不言自明。
当然是狗急跳墙的姜广林。
姜广林永远是这鄙俗世界里最鄙俗的三流货色,他不关心任何人的死活,只想独善其身。
魏长音从来不对这样一个自私势力、卑鄙下作贪婪的下三流货色抱有幻想。他这种人活着是用来憎恨的,用来衬托其他的小恶,他的生命里没有任何崇高的东西能排在利益前面。
逐利是他的本性,如果无法逐利,那他就会疯狂异化戕害他人。任何人过得比他好,他都会发自内心的嫉妒,并产生攻击行为。
他甚至连装都不愿意装得像个人,从来没学会过在人类社会里直立行走。他和达尔文丛林那种掏肛的鬣狗没有任何区别。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一盘滴着血的肉,只分为能吃,或者不能吃,两种区别。
然而魏长音却觉得,最可悲的仍然是自己。因为即便姜广林是这样一个三流货色,卑劣、愚蠢,毫无可取之处,他却仍旧无法摆脱他。
从二十岁认识姜广林开始,他们就搅合在一起。那时候的姜广林还没有腐烂至此,他英俊、腼腆、话少,更重要的是两人的性向、癖好完全一致,一拍即合,快活似神仙。
二人偷偷摸摸度过了一段最难忘的快乐时光,但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知道女人对自己的吸引力不大,但也明白必须和女人结婚生子。
毕竟,繁衍是雄性生物存在的唯一价值。
养殖场都会把孵出的、多余的小公鸡绞碎成饲料喂给母鸡,对男人来说,即便再违背自己的意志,进入繁殖序列也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环,这是证明自己优越于其他雄性的显性途径。
不繁殖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