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娰站在街边，眼圈一点点红了。
莫南尧沉默看着，莫名有些烦闷，轻声问：“你还好吗？”
沈娰压下情绪：“嗯，莫大哥，麻烦你了。”
两个小时后，飞往榕城的飞机缓缓起飞。
飞机上，沈娰从起飞便昏昏沉沉，身边人突然惊呼出声：“小姐，你流鼻血了！”
沈娰猛然惊醒，她慌乱的捂住鼻子，浑身骨骼剧痛。
她只来得及说：“麻烦联系我的家人……”便晕了过去。
榕城医院。
医生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沈娰，表情沉重：“姜先生，姜小姐体内的白血病细胞增生过快，再这样下去恐怕坚持不了三个月。”5
站在一旁的姜父表情骤然凝滞，放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弯下腰，紧紧握住医生的手：“医生，我女儿才二十多岁，她的路还长，您救救她吧，我求您了……”
医生急忙拉住要下跪的姜父：“您放心，我们会努力寻找合适的配型。”
医生走后，姜父沉默的坐在床头。
不知多久，沈娰慢慢睁开双眼。
姜父挤出一抹笑，正想说点什么。
沈娰先笑了：“爸，你别怕。”
“我从小到大运气都挺好的，这次也会没事的，我还得给你和妈妈养老呢。”
姜父心猛然一攥，眼眶通红，握住沈娰的手重重点头。
……
沈娰在姜父的陪同下，做了化疗，但身体还是一天天虚弱下去。
大概是上天垂怜这个不幸的家庭，半个月后，沈娰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着东阳市的标识，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请问是沈娰小姐吗？这里是东阳市第一医院，我们医院已经找到了与您合适的配型了。”
沈娰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震的说不出话，她颤着声音：“真的吗？……一周内去医院？……好……”
挂了电话，她走出病房，却看到姜父坐在走廊里，从怀里拿出了两个馒头。
她身形瞬间停滞，看着姜父大口吃着馒头，因为吃得太急，他有些噎住了，用手不住的锤着胸膛……
旁边就是便利柜，他却连一瓶水都不舍得买。
纵然姜家不算穷，可是女儿的治疗费和妻子的住院费，还是压垮了他的脊梁。
喜悦一扫而空，沈娰眼泪大颗落下，捂着嘴退回了病房。
东阳市。
与此同时，沈茉看着刚进门的君稷，慢慢走上前。
“延非，我有个朋友得了白血病，刚好第一医院有合适的骨髓，你能帮我一下吗？”
君稷松了松领带，并未多想：“好。”
又过了两天，好消息接踵而至。
医生通知，姜母醒了。
沈娰和姜父立即赶往姜母病房。
看见清醒过来的姜母，沈娰几乎喜极而泣的扑了上去：“妈，你没事就好。”
姜母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拉住沈娰的手：“妈没事。”
姜父也红着眼，他清了清嗓子：“好好的哭什么，你们娘俩好好聊，我出去买点吃的来。”
这时，姜母却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
姜父回头，骤然对上姜母不舍歉疚的眼。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肌肉猛然抖了一下。
姜母又看向沈娰，细细打量后皱起眉：“怎么瘦了这么多？你爸是不是骂你了？”
沈娰抽噎着摇头：“没有，妈，我就是想你了，等你出院多做点好吃的给我补补，我就胖回去了。”
姜母好似放下心来，她眨了眨眼，好像有些累了。
还是坚持的说着：“念念，那个事情，妈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不会做那样的事，妈住院，只是人老了不经事。”
“妈……”
沈娰轻轻靠在姜母身上，脸上划过泪，满心的愧疚：“妈，对不起。”
姜母慢慢摸着沈娰的头，眼里流露出心疼。
姜父好似终于回过神，从喉咙挤出一句：“莲秀……”
姜母看向他，扯了扯嘴角：“老姜，以后少抽点烟啊，酒也要少喝，我不能管着你，你多听听女儿的话……”
姜父反手紧握住她，两行热泪径直落下，声音发抖：“莲秀……”
姜母也握紧了他的手，眼里不舍地泛出泪光。
就在这时，心跳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沈娰这才意识到不对，她一抬眼，却发现姜母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沈娰按亮了床头的对讲机：“207病房呼叫医生！”
她慌乱地握住姜母的手，浑身发冷：“妈……你别吓我……医生很快就来了……”
姜母眼皮往下沉，话里止不住遗憾：“念念，妈真想看你穿婚纱……”
医生匆匆推门而入：“怎么了？”
就在这一刻，沈娰手中姜母的手蓦然滑落，重重坠在了床沿！
第10章
沈娰整个脑海一片空白！
医生上前推开沈娰和姜父，急速抢救。
但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病房外，当医生宣布姜母死讯，姜父身子一晃，猛然朝地上倒去！
沈娰眼前一阵发黑，狠狠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
她不能倒下。
看着医生将父亲推进病房，沈娰撑起身子联系殡仪馆给母亲收敛。
下葬那天，是个大雨天。
殡仪馆里，姜父扶着水晶棺站了好久，最后亲手合上了棺材。
沈娰上前扶住有些踉跄的姜父，只听他道：“以后再也没人管着我了。”
沈娰喉间一哽，什么都说不出来。
处理好母亲的后事，沈娰身体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而另一个可悲的消息却在此刻传来。
之前匹配的骨髓，没了。
医生叹息着道歉：“东阳医院那边说骨髓来源突然已经追踪不到，抱歉。”
姜父老泪纵横的哀求着医生：“医生，您再想想办法救救她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啊！”
医生看着这个几天前才丧妻的男人，目露不忍：“她现在最多还剩半个月，我们会尽力寻找。”
这日起，沈娰一日比一日虚弱。
躺在病床上，她望着窗外，鼻尖又一抹灼热涌出。
她知道自己的期限，也就这最后几天了。
挣扎着，沈娰拨通了莫婉的电话：“婉婉，你还记得我给自己设计的婚纱吗？你能不能给我送过来。”
莫婉一口答应：“行，你把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她看着沈娰发来的地址皱了眉。
怎么是……榕城医院？
莫婉心中蓦然浮起不安，将婚纱收好，她当即订了最快去榕城的机票。
第二天，当莫婉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形销骨立的沈娰，大脑一片空白：“才一个多月，你怎么会……”
沈娰压下骨子里叫嚣的疼痛，缓声道：“婉婉，我还好，你别哭。”
她扯出一抹笑：“我给别人办了那么多场婚礼，在离开之前，想给自己也办场婚礼，你帮帮我，好吗？”
莫婉抖着手握住她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好。”
她们从前对各自的婚礼极尽想象，都知道彼此最期待的场面。
东阳市。
君稷从书房出来，揉着眉心出声：“沈娰，我昨天的文件放在哪？”
坐在客厅的沈茉顿时脸色一僵，她笑得勉强：“抱歉，延非，我没听清。”
君稷顿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7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默。
沈茉摸了摸肚子，笑容又明媚起来：“那边的婚礼策划已经给过来了，我很满意。”
君稷自己翻找出文件，随意应了一声。
沈茉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又说：“我找人看过了，这个月21号是个好日子。”
君稷沉默不语，沈茉看着他，手指紧张的蜷缩了起来。
片刻后，君稷出声：“只要你身体撑得住，我没有问题。”
说完他拿起车钥匙，朝别墅外走去。
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沈茉看着冷清的客厅，眼神一点点变冷。
突然又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另一边，君稷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一片安静让他越发烦躁，这种烦躁从沈娰突然消失那天起，便怎么也消减不下去。
他打开广播，里面的电台主播说了两句话，他便关上了。
这个电台，是沈娰最喜欢的电台。
开着车不知多久，直到看到熟悉的景色，他才惊觉自己到了沈娰曾经的公寓楼下。
他看着某个漆黑一片的窗户，点燃了一支烟，心里说不出的闷。
榕城。
莫婉在医生的帮助下，带着沈娰来到榕城艺术馆。
艺术馆里，莫婉给沈娰上了妆，她扯开一抹笑：“念念，你是最美的新娘。”
沈娰也笑，婚纱上身，层层叠叠将她身下的轮椅盖住。
镜头之下，她红唇似火，脸色也因为妆造显得红润，顾盼生辉。
她微微笑着，可眼里却透出一种留恋。
莫婉忍着泪抖着手按下快门。
就在这时，沈娰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君稷’，下意识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没有出声，直到她喊了一句：“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