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跟前,江默刚刚还满心欢喜的那张脸,一瞬不瞬的愣住了。
拿在手里的发夹,啪嗒落在桌上,脸色顿时比身上的婚纱还要白。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颤颤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头望着他,尽量平静的说:“可是我们现在在结婚。”
“给我下药,找记者堵门曝光。”陈闻风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给自己点了根烟。
烟圈从他嘴里吐出来,特别的浑然天成。
之后,他又淡漠的说道:“江默,无论哪条单拎出来,你都是死罪。”
陈闻风细细数出来的罪状,江默眉心一拧:“你还是不相信我?”
两个月前,她和陈闻风被记者堵在酒店套房门口。
那一晚,陈闻风被人下了药。
他认定是她下的药,是她找记者堵的门。
但她和陈闻风本来就有婚约,她犯不着这么做。
冷眼看了江默半晌,想着昨晚听到的事情,想着助理刚刚送过来的证据,陈闻风把剩下的半截香烟掐灭在烟灰缸,回头冲着门外吩咐:“老刘,送江小姐去机场。”
这时,化妆间的房门被打开,陈闻风转身离去,司机进来了。
男人头都没有回的背影,江默顿时红了眼圈。
10年!
喜欢他10年,不料落了这样一个下场,不料他对自己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要不是因为,因为……
她不会着急答应这门亲事,不会结这场婚的。
右手轻轻落在小腹上,看着那张冷冰冰的机票,江默哽咽地吞了口唾沫,两行泪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江默才知道,他们结婚的这天周也发病了,是周也不想看到她,不想看到他们结婚,所以陈闻风二话不说就让她走。

他冠冕堂皇说的那些理由,不过都是欲加之罪罢了。
只是一辈子这么长,她不会只喜欢他一个人的。
…
五年后!
“江教授,急诊那边还是要你过去一趟。”小护士再次推开了江默办公室房门。
“嗯,马上过去。”应着小护士,江默和眼前的病人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和她一起过去了。
等快到了手术室那边,看着人群中那个身材挺拔,意气风发的男人,江默的步子瞬间变得缓慢了。
那双裸露在在口罩外的眼眸,随即也冷了下来,没有了半点温度。
陈闻风!!!
五年不见,这样的相遇何其突然,突然到陈闻风看到她的时候,眉眼不禁也沉了沉。
看了他片刻后,江默恍过神地收回目光时,陈闻风也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淡漠,朝她走了过来。
站在她跟前,他抬起右手摘下了她的口罩。
熟悉的脸露在他眼前,陈闻风随手把口罩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轻描淡写的命令:“穿上你的手术服,进去把手术做了。”
几年不见,他对她仍然是这副满不在乎,高她一等,全然命令的态度。
“江教授。”这时,助理把病历递了过来。
江默接过病历看了一下,不由得讽刺地笑了。
周也!
果然还是为了周也。
淡漠的看了陈闻风一眼,江默忽然想起了自己大出血的那个晚上。
那个雷雨相交的晚上,她铆足所有的勇气给陈闻风打了电话,想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可陈闻风却把她的电话挂断了。
后来,她连续拨打了好几回,结果被他无情的拉黑了。
往事一涌而上,江默的心脏被狠狠的扯了一下。
拿着病历的右手,不禁也颤了一下。
转手把病历还给助理,她冷清清的说:“她不是我的病人。”
她这次回来,所要看的病人都是特指的。
陈闻风见她找借口,眉眼一沉,抬手就掐住她的脸,高高在上道:“怎样才肯救她?有条件你提出来。”
看到江默之前,陈闻风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位年纪轻轻便最负盛名的心脏外科的教授,能有把握给周也治疗,能给她换心脏的医生,居然会是江默。
陈闻风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态度,江默扫了手术室那边一眼,不动声色的说:“你就不怕我进去了,她出不来?”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陈闻风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松开江默的脸,陈闻风整理着她的白大褂,也瞥了手术室一眼:“她要是出不来,你也别活着出来了。”
陈闻风的威胁,江默气不打一处来,不甘示弱道:“我死了,更加没人能做她的手术。”
两人的争执,院长和其他几名医生看的莫名其妙,胆战心惊,连忙从中劝道:“陈少爷,周小姐今天的情况江教授不进去也可以的。”
“等找到合适的心脏源,我们医院会在开会讨论手术具体情况和主治医生。”
院长的圆场,江默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冷脸拿开陈闻风的手,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就和他当年转身离去时一样的绝情。
只是陈闻风的出现,江默的心情还是被干扰了,于是收工也晚了些。
晚上九点多,她刚从会诊室出来,抬眼就看到陈闻风两手抄在裤兜,像尊大佛似的杵在走廊那边。
江默眉眼一沉,取着医用手套,面无表情的说:“你不用来找我,我不会接周也这个病例的。”
陈闻风没搭理她的话,走近过去,再次摘下她的口罩,不轻不重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垂眸看着江默,陈闻风审视的很仔细。
似乎是5年不见,想要看看她都有哪些变化。
仿佛下午在手术室门口和江默争执的人,压根儿也不是他。
审视完江默,他轻笑了一声的说:“穿上白大褂,人模人样了。”
陈闻风的不见外,江默嫌弃地拿拉开他的手:“你看什么时候抽个时间,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第2章谁家孩子
把那只被拿开的右手揣回裤兜,陈闻风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若无其事的给自己点了一根:“你把周也治好了再说。”
看了眼墙上的禁烟标识,江默冷着脸从他嘴上把烟拿下,掐灭在旁边的垃圾桶:“婚和你离了,还要帮你救心上人,合着所有的便宜都让你占了,陈闻风你怎么想得这么美。”
没等陈闻风开口,江默嗓门又大了些道:“这事你别想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办公室那边走了去。
陈闻风见状,长臂一伸拽住了她胳膊,又把她扯了回来。
江默被拽的一阵恼怒,气冲冲地朝他吼道:“是不是我的心脏和周也匹配得上,你也要把我的心脏换给她?”
陈闻风脸色一沉:“你要这么想,那明天先把检查做了。”
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陈闻风,江默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他果然有这个想法。
果然想拿她的命换周也的命。
嘲讽的看了陈闻风片刻,江默不客气就把他的手甩开了。
然而刚转身走两步,她又回头冲他凶了一句:“别再跟我提周也,救她的事情没商量。”
“还有,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你让人通知我。”
这回,江默说完真就走了。
会诊室门口,陈闻风没有追过去,看着江默的背影却眼神复杂了。
办手续?
处心积虑结的婚,江鸿伟还指望她来稳固和陈家的关系,她舍得离么?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江默换了衣服,就疲倦的下班了。
出租车里,她手肘撑在车门窗上,手掌撑着侧脸。
脸上的光线忽明忽暗,让她显得更加落寞。
“小默,是个男孩,可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孩子还是没能救过来。”
一阵暖风吹进来,江默的眼圈泛红了,回忆里尽是许宁红着眼,抱着她七个月大的孩子站在手术台跟前的情形。
要不是陈闻风把她扔到国外,她的孩子也不至于就这么的没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孩子没了,她还要救周也,要救他的心上人?
后来的几天,江默一直在等陈闻风的离婚通知,却一直没有等到。
这天中午,她从门诊回办公室时,只见走廊的长椅上孤零零的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家伙长得粉雕玉琢,跟只又白又软的小包子似的,小眉心紧紧的皱成一团,两手把右腿的膝盖捂得严严实实。
骤然间,江默的步子停下来了。
四目相撞,小家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江默迈腿走了过去,单膝跪蹲在他跟前:“受伤了?”
江默过来问话,小家伙抿着两片薄薄的唇瓣,一双漆黑的眼睛极其认真的看着她,防备地朝她点了点头。
眼中还有一抹惊慌。
江默见状,轻轻拿开他的两只小手,小心翼翼把他的裤腿掀起来,柔声道:“我是医生,我给你看看。”
看着小家伙的膝盖摔破了,江默起身就去办公室拿了碘伏和创口贴,三两下就把伤口给他处理了。
受伤的膝盖被贴上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