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了深夜,齐飞家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堂屋前升起了灵堂,两根蜡烛摇晃着火舌,在夜色中孜孜不倦地散发光芒。
慕云汐三人回到家时,两个小的都还没睡,看见他们回来,程有玉立马进了厨房。
“今晚我们做了饭,还给你们热着呢。”
“我家小妮儿真是长大了。”
张素芬跟着进去,祁湛打水给几人洗了手,洗了脸,才开始吃饭。
晚上大家都饿着肚子,就只喝了几口水。
吃完饭,随便洗了洗,就各回各屋睡觉了,慕云汐躺在床上,想着下午看到的种种,心里感慨万千。
祁湛吹了灯上床,习惯性地将人捞进怀里抱着,听见她叹气问了声。
“还觉得难受?”
“倒也不是难受,就是觉得,人死完事空。”
祁湛没说话,只是揽着她的手收紧了些,过了会儿,才轻声说道:“那就珍惜当下,快睡吧,明天还要过去帮忙。”
“嗯。”
慕云汐闭着眼睛翻了个身,紧紧贴在祁湛身上,被窝里暖烘烘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隔天早上,她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起床后才发觉快九点了。
家里就剩下她和程有山了,小玉去上学,张素芬和祁湛都去齐飞家了。
这几天停灵,那边每天都有亲朋好友去吊唁,亲属忙不过来,就只能靠这些多年生活在一处的老邻居了。
慕云汐在家里吃了饭,跟程有山交代两句,也去那边了。
昨晚白叔还告诉她,有空就过去看看,不然人哭晕过去了给别人添麻烦。
路上还遇到了潘红霞,她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
“昨晚你在场?”

“嗯,老爷子醒的那会儿我在。”
“那老三媳妇没闹?”
“没有,当时她没在。”
“这婆娘,简直就是个搅家精,好端端的寿宴,被她闹得成了办丧事的,这回老三不跟她离婚估计都不行了。”
潘红霞气得不行,昨天她原本也是要去吃饭的,只是临时有事去了别的大队,结果一回来就听到这事儿。
谁能想到呢?
“这事儿咱们说了也不算什么,日子还是人家自己过。”
“哎,也是,咱们也管不了这闲事儿。”
两人刚到齐飞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跟遇上的婶子说句话,就听见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冤枉啊,我怎么就逼死爹了?”
“爹的身体本来就不行了,昨天我只是在门口说了两句话,到了晚上爹死了,你们就说是我逼死了他,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你给我住嘴,滚回去,我现在不想管你的事,等办完爹的丧事,你哪来的给我滚哪里去!”
“齐大树,你没良心,老娘辛辛苦苦伺候你这几十年,还给你生了三个娃,你现在想休了我,没门!”
“是谁伺候谁,你自己摸着良心说!”
“这些年,我齐大树敢拍着胸口说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就是饥荒那几年,都是让你先吃饱了,我才吃。”
三婶子尖锐的叫喊声顿了下,随后又响了起来,嘴里只有那几句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
“他三婶,我今天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这个当大嫂的说你两句,昨天是爹的喜事儿,他们兄弟几个凑钱凑粮给爹办一场,让他也享享福。”
“说好了一家二十块钱,三十斤粮食,你说你们家没钱,只出粮食,那我家和二弟家也认了,总归是份心意。”
“但你昨天来闹,还想把做好的菜往家里端,是个什么意思?”
“做人要有良心,爹活着的时候,没少照顾你和老三,我们家是老大,让了也就让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过得去吗?”
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听着这动静,也没进去掺和,让大家都没脸。
等了一会儿,门口有动静了,一个头发衣服凌乱的妇人,被齐南扯着走了出来。
看着齐南通红的眼眶,还有微微颤抖的手,外面的人一阵唏嘘。
“大人自己做的孽,小孩跟着遭殃。”
“可不是嘛,这婆娘就是个害人精,”
……
第89章哮喘药
这场闹剧在大队上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几天齐南的娘又闹了几回,在大队里彻底没了名声。
就是无亲无故的人看见了,都会上前啐两口。
在老爷子出殡这天,慕云汐才看见她跟在齐大树身边披麻戴孝,只是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慕云汐算新媳妇,张素芬不准她跟着去埋土,祁湛几个年轻小伙子要去抬棺,当初他爹去世的时候,齐家也是出了力气的。
慕云汐回家打开门,看见院子里一堆木材,几个人坐在地上拿着小锤敲敲打打。
旁边摆着一个四不像的框架子,这投入的模样,连进来个人都没人抬头看一眼。
“你们这是到动手实践阶段了?”
话音刚落,慕云汐就看见程有山拿着锥子的手抖了下,她嘴角扯了扯,决定以后对他好点儿。
“娘和大哥呢?”
“他们去坟那边了。”
“阮医生,你看看我们这段时间的成果如何?”
李义指着那个四不像,慕云汐昧着良心夸了两句,就回屋了。
屋里的桌子上摆着几份中药方,都是一些常见药膏的方子,她准备拿出来供给大队使用。
规模化种植药材势在必行,淮水村日后或许还能靠种植药材发家致富。
等开放后,没了限制,穷了那么多年,大家都穷怕了,遇到脑子灵活些的,这些都是机遇。
现在拿出这些药方,也不过是卖个人情。
慕云汐重新梳理了一遍,确保才合上本子,准备出去看看他们的轮椅做的如何了。
这东西要是做出来,受益的人不少。
“……这里需要焊接,如果用木头的话,没几天就破了。”
“好,我记下来。”
“这个交给我,我去年从隔壁大队带了两块废铁回来,磨一磨还是能用的。”
几人有商有量,让慕云汐意外地是程有山,没想到他也能跟上李义几人的思路。
她听了半天,是真的发自内心地为他们高兴。
这群人心思纯粹,做事投入又有干劲,值得拥有一片干净的土壤让他们自由发展。
下午三四点时,张素芬和祁湛回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张素芬,眼睛都肿起来了。
慕云汐将提前准备的养气汤端出来,两人坐在桌边一口一口地喝着,等缓过那口劲儿来,张素芬才拍着自己的大腿,跟慕云汐说下葬那会儿闹出的幺蛾子。
“怎么又闹了?”
“还不是老三媳妇儿,墓碑上直接没刻她的名字,老三这事做的太绝了。”
“没刻名字?”
“是啊,碑立好了她去找自己的名字,结果没找到,当着亲戚的面就去打老三,两口子在坟前打了一架,刚劝回去呢。”
慕云汐:……
这事儿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评价,只能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晚上程有昌到家里给祁湛带话,让他准备下明天去革委会,运输队那边有几趟货等着运到淮海县呢。
“有昌哥,那县里说有劫道的是怎么回事啊?”
慕云汐问了句,程有昌坐下,苦笑着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一趟也是何思远倒霉,车里大部分都是他的东西,现在他逼着主任和公安给他找呢。”
“现在运输队还专门给领导运货呢?”
“哪能啊,哎,里面的事情复杂着呢,不过也不管咱们啥事儿,也管不了,听话干活就行了。”
“是这个理,那你们聊,我去给有川收拾些路上用的东西。”
“你忙,不用管我。”
慕云汐笑了笑,回了屋子便收敛了笑容,走向柜子,里面放着她私下里做的药丸和伤药膏。
她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瓶子,里面治哮喘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