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活当年他伤白竹太深,才导致白竹心存死念进了往生大阵。
白竹消失后,他找了白竹很多年,有几千个年头里,他都是浑浑噩噩借酒消愁,他用百年时间踏遍三界,连魔渊都找了,都没能寻到白竹的身影。
后来有消息说白竹消失前去了六道,他怀疑白竹是自散元神,入凡投胎去了,因此连白竹的碑都刻好了。
这些年来,白竹一直是他心头的旧伤,现在终于再见到白竹了,他自然舍不得再放手。”
我有点理解了,颔首:“原来白竹姐姐是为了躲他才进了往生大阵。”
“算是吧。”土伯大人说完,欣赏起了我做的纸人:“你的手艺,还是这么栩栩如生。”
没想到向来不苟言笑的土伯大人竟然会夸人。
“三脚猫功夫,我画画可能有点天赋。”
“鳞宸可曾听过地书圣卷?”他突然问。
我停下手中活计:“那是什么?”
他道:“那是上古时期冥界画师所作的万神朝贺图,类似于凡间佛窟壁画。
朝贺图本也是冥殿壁画的手稿,但由于精细程度太高,许多细节根本无法用壁画彩绘手法还原,而且里面还藏了许多秘密,因此被冥王列为禁书。
原稿也被后世人称作地书圣卷,是幅举世难得的精美画卷,也是冥界的半部上古史。
听白竹说,你近来要参赛,没有灵感,本官可以把地书借给你观摩,你学一学技艺手法,或许能茅塞顿开。”
他愿意把冥界上古画师画的作品借给我观摩学习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可他不是说,地书被冥王列为了禁书吗?
“我挺想看的,但禁书能私自外借吗?”我谨慎的向土伯确认。
土伯道:“地书现在就藏于酆都神宫,借给你看,大帝不会怪罪。”
说罢,他抬手施法化出了一卷通体流溢碎金光芒的画卷,递给我。
我双手接过,才发现画卷极轻。
画卷比我想象中的细些,单手就能抓住。

不过展开后才能发现纸张薄如蝉翼,握在手里感觉画卷不会太长,可真放手任它舒展,它竟能十几秒钟内绕整个院子围上五六圈——
将整个院落都映照的金光灿灿,如夕阳斑驳笼罩。
我吃惊的立马仰头从卷首看起,画上落笔勾勒线条流畅,金箔做搭配,将每个人影都画的生动形象。
画师的画技高超,一个女人的薄纱裙都用了三种线条勾勒方法……眉眼处的技巧更令人折服,那眉目描绘,既含情脉脉,又优雅端庄……
画上内容的确是与古代壁画上的供养图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这卷地书画出的场景更气势恢宏。
劫难与繁华之景共存,神女舍身渡劫,保万世太平。
这也许才是传说中的神之大爱吧。
第一遍观看,我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画法上,的确深受启发。
书画的表达方式从不只拘泥于一种。
或许选择用古画的方式来雕琢作品,能在如今随波逐流清一色的现代画法中,更能令人耳目一新。
第二遍再看,我却留意到画卷全半部分的场景里,有六道始成的样子……
神女元神碎裂化作六道。
随后就有一男人长跪六道前不起。
后来那男人斩恶灵,屠妖邪,满身伤痕,一路踩着血河与皑皑白骨走至画卷下半部分。
最后残破的身躯被披上一件紫袍仙衣,初时的少年也化成了高坐尊位,受万人膜拜的帝王。
风光无限时,他却拆骨抽筋,长跪六道前,小心翼翼捧过一缕元神,用自己的血肉筋骨为元神重塑身躯……
画卷终止在他抱着一名浑身散发白光的婴儿,低头用脊背承下无尽天雷的一幕……
那个婴儿伸手玩他头发,他欣然一笑,眼角坠下一滴血泪。
我其实并没有彻底看懂画中的情景。
但瞧着他怀抱婴儿伤痕累累的背影,胸口还是没缘由的堵得慌。
二十分钟后,我看完了,土伯大人也将地书收了回去。
地书的确给了我灵感,但那人拆骨抽筋筑婴儿肉身的一幕,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
搂我睡觉的某人无奈揉了揉我腰肢:“荔枝吃多了?怎么还没睡着。”
我憋不住的翻过身,面向他,昂头借着小夜灯的柔和暖光,与他眼对眼,“今天土伯大人给我看地书了,就是一幅有好几百米长的画卷,他本意是给我找画画灵感的,可你猜我在上面看见谁了?”
他好奇问:“嗯?看见谁了?”
我说:“我师父!”
他眼眸一黯,怔了下,过了会子才说:“地书上神明那么多,你怎么一眼就认出他了?”
我枕着他的胳膊道:“一开始是没认出来,但是后来有他受敕封成为酆都大帝的画面。”
“这样。”他将手搭在我腰上,耐心问:“看见他,如何了?为什么会让你睡不着觉?”
我咬唇,心里闷闷的:“地书上画的内容,能很直观的看见师父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终成正果,修成酆都大帝的,可我不明白的是……
师父成为酆都大帝后,为什么要抽了自己的骨头,扒了自己的筋,用自己的血肉化成一个婴儿。
那个婴儿是谁?该不会……是我师父的私生子吧?也,不太像。我师父不是前一段才传过有女朋友的绯闻么。
以前连对象都没有,哪里会有私生子。那,他为什么弄了个孩子出来?
你们神仙该不会是……可以像科幻片里的怪兽那样,用自己的四肢器官分裂出一个孩子吧!”
话音刚落,脑门子被他赏了个爆栗。
他压沉声说道:“电视剧看多了,脑洞如此大!”
我委屈瘪嘴,搂着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你告诉我,师父搞个孩子出来是什么情况?那个孩子一降生,他就受了好多惩罚……”
他沉默了,也许是回答不上来,便捧起我的脸认真审问:“你是不是看上你师尊了?总对他的事那么好奇做什么?夫人是不是忘记了,本王才是你男人,你就算好奇也该好奇本王的过往!”
我:“……”
要命,我怎么忘记这家伙就是个醋坛子了!
“哪有!”我闷进他怀里撒娇:“你总不能让我和你在一起连正常的好奇心都没有了吧!但凡我提起个男人你都怀疑我是不是喜欢他,你这醋吃的也太耗老婆了!”
“那还不是因为本王爱你,连你的好奇心,都舍不得分给他人。”龙玦揉揉我脑袋,小声附在我耳边道:“与其想这些不可能有答案的事,不如考虑一下,先要个闺女还是儿子。”
我瞬间脸红,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嘀咕:“这才哪跟哪啊!你都想闺女儿子了。”
他宠溺的刮了下我鼻子:“展望未来,先做计划。本王近些年是不打算要孩子,不过不影响先规划。”
“为什么近些年不要孩子?”我心底生出了一丝不悦,皱眉和他算账:“你该不会是想渣我吧!”
“怎么会。”
他被我一句话逗笑,揽着我,薄唇凑近,暧昧轻启:“夫人的滋味本王还没尝够呢……有了孩子,本王就不能总碰夫人了。
本王想和娘娘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娘娘总得将本王喂饱了,再养个小玩意玩玩。”
我噎了下,呼吸顿住,脸皮霎时火燎的烫。
“你脸皮越来越厚了!”我羞涩的捶他胸口嗔怪。
他抓住我的手腕,疼惜的将我按进怀里,“对夫人,本王无需矜持。好了夫人,深更半夜,干柴烈火,再闹真的要睡不着了。我哄你睡。”
龙玦真是越来越温柔了……
与刚见面那段时间都快天壤之别了。
突然发现,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真好。
快要睡着那会子,他好似在我耳边,轻轻念叨出了一个答案:“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鳞儿,你就是本王的骨血……”
——
史小红的纸人扎好后,我按着龙玦的安排挑了个大凶的时辰,迎着傍晚的残阳,把纸人拿到河边烧了。
“史小红,你一路好走。史小红,一路顺风。史小红,一路好走。”
我一边烧着纸人,一边念叨着那些送亡魂的话。
纸人的灰烬飞入空中,烧了一半时,史小红突然现身了。
要不是早有心理防备,我怕是得被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吓一跳。
我只扫了她一眼就接着把纸钱元宝抛进去,“史小红,你一路好走,史小红,你一帆风顺……”
纸人都快烧光了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迷茫的壮着胆子昂头问她:“史小红,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执念?”
为什么送不走她?
史小红摇了摇头,随后说:“你朋友,那个女孩,你要留意。”
女孩,桃泠?
我拧眉赶紧追问:“桃泠怎么了?”
史小红硬着嗓子道:“江澜,有、未婚妻。是市医药局、一把手的女儿,李云鸾。”
我顿时心头一跳,站起身:“他有未婚妻了?!”
史小红讷讷点头,语气呆愣:“李云鸾,是局长的私生女。李局长和她妈妈是青梅竹马,可后来李局长还是娶了现在的局长夫人。
她妈妈生下她以后,就亡故了。她在孤儿院长大,长到十九岁才被李局长认回家。
李局长对这个女儿,十分偏爱。
两天前的一个饭局上,江澜的父亲和李局长一拍即可,给两人说定了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