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阿爷偏要闹着去见我阿奶,我此时一定是躺在软软的狼皮褥上,盖着我阿奶给做的被子,美美的进入梦乡了。”
一个‘叔’差点让玄衣男子坐不住。
他如今不过弱冠之年,怎也跟叔....嗯,也不是,家中小侄女似乎比眼前的小女童还大上一些,玄衣男子一这么想,叔也就叔吧,突然心中生出惆怅,这两年蹉跎的他越发显老了,回去就要托托关系,这贴身侍卫忒操心了。
“叔?”
阿茶见玄衣男子前一刻还跟自己有说话的意思,后一刻竟然游神起来,说好的聊聊呢。
被这么一叫,玄衣男子回过神,开口道:“赶路晚了些,没赶上城门,只能在这暂住一晚了。”
“哦,叔,其实离这几里外是有驿馆的,我们普通百姓住不进去,可你们能吧?”阿茶极是好心地提醒道。
那玄衣男子一怔,问道:“这附近有驿馆,我怎不知道?”
“有的呀,向东走个几里路就能看到了呀。”
那玄衣男子神色一滞,他来此处县城没有十次也有九回,怎从未听说过此处有驿站,一时怀疑阿茶是否在骗他。
“叔,你是不是怕路上遇到狼不好对付,没事,我这有锣,你可以用你身上的长剑与我换,敲着这个锣走路,我敢保证你们一定遇不到狼。”
阿茶语气里充满了善良,十分正直地看着玄衣男子。
坐在里侧一直闭目养神的少年郎淡然一笑,睁开眼睛,声音清朗地说道:
“离这不远确实是有一处驿站,只是...那的驿丞是位性子古怪的老人家,只收留他看得上的官员,又因有些背景,许多官员不能耐他如何,这驿站倒成了他养老之所。”
“且,那老人家不怎么打理,驿站的环境并不比这好到哪去。”
阿茶远远路过驿站时只是觉得这驿站有些落魄,却不知其中还有这番故事。
“再怎么落魄总有个能躺的地方不是,其实,我觉得还是可以去看看的,小公子和大叔看上去也不像奸诈之辈,万一那老驿丞就收留了呢。”
阿茶声音清脆地说着,目光一转,又笑嘻嘻道:
“叔,我这个锣大小也是铜打造的,这可是我舅姥爷从盗墓贩子手里买来的,据说这里锁着一位恶鬼,夜里用它极是辟邪。”
“停,小丫头,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间庙住下了。”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硬是被个小丫头说得毛骨悚然,严重怀疑这小丫头就是个江湖骗子。
玄衣男子又看向一旁的爷俩,暗自又审视了一番。
阿茶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双手托腮,呆呆地看着玄衣男子的长剑。
总觉得有点点不妙。
玄衣男子看着阿茶紧盯着他的剑,握着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更加确信眼前这丫头就是想骗他手中的剑。
阿茶啧了ᴊsɢ一声,这主仆二人看着人傻钱多的,其实不然呐,手中的锣也没推销出去,还差点被人当成骗子。
没劲,十分没劲。
人有三急,阿茶突然想方便一下,于是起了身。
阿茶站得突兀,玄衣男子立马警惕地看向她,拔出剑身几寸,竟然有一种如临大敌之势。
阿茶十分疑惑地看向玄衣男子,这是怎个意思?
第100章 不去
这玄衣男子一拔剑,使气氛当场剑拔弩张起来。
阿茶倒是不怕,一脸淡定地看着玄衣男子,不解道:“叔,你这是何意?”
不就是聊聊天么,怎还带急眼的呢?
罗壮此时也站起身,把阿茶拉到身后,憨厚的汉子瞬间变成了一只猛虎,牢牢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那玄衣男子面上流露出一丝丝的尴尬。
说来这算是他这两年养出来的坏规矩,想事时,旁边有人突然异动,他第一反应便是有危险,往往先拔剑再说其它。
就因为这个,家里人被吓过不少回。
在阿茶起身时,玄衣男子本来还想着从未见过如此能说会道的小童,总觉得这小童不像一般孩。
不由回想与这祖孙三人最初碰面时的一幕一一分析起来,他想的仔细,阿茶冷不丁一站,瞬间让他警惕心大起,顺手拔出了剑。
场面就这般尴尬了起来。
玄衣男子见阿茶很是不解地望着他,觉得自己过于谨小慎微,这小女童即便是个小骗子,也不至于动剑,内心瞬间尴尬无比,轻咳一声,遮掩了几分,硬着头皮哄小孩:
“我就是拔剑看看这剑还......”
“光亮不光亮?”阿茶见玄衣男子实在找不出个借口,好心帮他一下。
玄衣男子面上一僵,僵硬且违心地点了点头。
阿茶心中笑了一声,这真是......
她拽了拽阿爹衣袖,让他安心,不必惊慌,她如今就算内力甚微,然几尺之内,想要伤她不是简单之事。
罗壮见小女儿冲他使眼色,又坐了回去,眼睛却一直不离那玄衣男子,不敢半分松懈。
阿茶也不急着去解决人生大事了,而是又重新蹲下来,双眼质疑地望着玄衣男子,问道:
“叔,你觉得,你说这话我该信么?”
那玄衣男子被问得一脸尴尬,偏偏还要装作不尴尬地样子......
内心都是精彩的。
这回轮到阿茶一脸审视地看着玄衣男子了。
就说这是不是有点问题!
玄衣男子被个孩子盯得竟有些坐立不安,他都觉得,这孩子现在已经把他想象成坏人了。
还别说,阿茶确实是有此想法的,足足盯了玄衣男子有半盏茶的功夫,越盯着表情越加严肃。
那玄衣男子眼神逐渐飘闪,尝试着一点点地挪出阿茶的视线。
就在场面越发僵持时,青衣少年郎站起身来,拿出一块腰牌递给阿茶看,
“这是我们的官职腰牌,姑娘不必惊慌,我们并非恶徒。”
少年郎清朗地音调里自带几分凉意,听起来竟让人觉得有静气凝神之功效。
很是神奇。
阿茶如是想到。
见那双握着腰牌的纤纤细指竟比隔壁青青阿姊的手还要娇嫩,这少年郎一定位从小锦衣玉食的惯了的公子爷。
木制腰牌正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然没有一行是写着官职身份的,想来是写在了后面,这些腰牌都是官家所制,敢假造可是杀头的大罪,阿茶疑心去了大半。
最主要的是,这位少年郎身上那种矜持、高贵气派,无时无刻的张扬着身份,阿茶不再看腰牌了,
“好吧,且当你们是好人。”
那少年微微一笑,又信步回到原处,盘坐闭目养神。
玄衣男子稍稍松了口气,抬头与阿茶视线又对了个正着。
阿茶又对他嘻嘻一笑,从身后把锣扒拉了出来,放到面前,
“叔,我看你也是讲礼节之人,堂堂七尺男儿,竟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拔剑恐吓,想来有损你内心做人的原则,我也从叔的表情里看出了您我对稍许的愧疚。
既然觉得愧疚,不若你考虑考虑用你那把长剑换我的锣,怎么样?”
阿茶稍作停顿,也不给玄衣男子说话的机会,又道:
“叔,我这锣好歹是纯铜所制,这可是我舅姥爷从盗墓贩子手里买的,具那贩子所述,这锣里锁了一只恶鬼,夜里出行带上它,绝对辟邪,什么小鬼、水鬼、吊死鬼、横死鬼,绝对不敢来。”
恰在此时,一阵秋风吹过这落魄的神庙,门窗上的纸早就不剩什么,又是黑夜,吹进庙里的风都带着阴寒气息,加上阿茶那些话,玄衣男子后背生出一层冷汗,更觉毛骨悚然......
沉睡中的阿爷连连咳了好几声,翻了个身,还打起了呼声,好像睡得多香似的。
阿爷的咳声让阿茶止住了此话题,她看了眼阿爷,怀疑这老头压根就没睡。
阿茶眼睛又扫了眼自家阿爹,只见亲爹的表情极是怪异,原本雄壮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阿茶内心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