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小梨涡。她打趣道:“还没听太妃大义灭亲的戏呢。”
“那感情好,这天也亮了,我去把伙计们都招回来,晌午一块用饭。”
说完,阿椿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桑倾瑜沏上一杯茶,推向苏颜栀:“被留下的人往往最遭罪,但是见阿椿不似强颜欢笑,我心里也熨帖许多。”
不知为何,这番话给苏颜栀的感觉,却是有些似曾相识。
他握杯的指节微微泛白,额间红纹突兀地闪了闪。
“你的封印……”桑倾瑜愣了愣。
虽只有一瞬,星星点点的记忆涌入苏颜栀脑海。
他记得,自己似乎身坐高处,不带感情地看着匍匐一地的妖族。
又记得,在凡间的庄子里,百无聊赖地垂钓。分明不像他能做的事,可心里头的喜悦,几乎要溢满胸腔。
桑倾瑜没出声,无意识地咬着下唇,秀气的眉眼染上一层忧虑。
见状,苏颜栀停止回忆,任它们零散的躺在识海。
他安抚道:“只是想起一些无足轻重的事。”
“这么说,故地重游兴许有用。”桑倾瑜不自觉拔高了音量,倒比他还要高兴。
明日径直去康田郡,若是顺利探得庄子的下落,许多谜题便能解开。
桑倾瑜有一股直觉——她此行定会有意外收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椿动作利索,巳时不到便挨家挨户通知了一遍。她撤去楼前的木板,噙着笑与行人唠着家常。
食客渐渐多了起来,这回,桑倾瑜与苏颜栀被先行邀进了雅间。
桑倾瑜搅了搅咸口的豆花,奇道:“我见南国人都是掺着饴糖吃,北月居然还会淋酱汁。”
苏颜栀听她说得熟稔,不由得起了兴致:“你似乎去过不少地方。”

“算是吧。”她浅浅尝了口,味道尚可,待咽下去了才答道,“游魂嘛,闲着无事东走西串。”
他不置可否。
正如恢复记忆前,苏颜栀自知是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乎,只能以玉灵自居。
桑倾瑜的情形应当差不多,虽不知她有心隐瞒还是也忘了前尘,总归不像是那么简单。
苏颜栀不问,是因他不在意。
只要两人在一处,身份与过往,似乎并不重要。
桑倾瑜却以为自己答得天衣无缝,食指欢快地敲击着碗壁,好奇道:“阿椿说要带一位客人来,会是谁呀?”
方才阿椿神秘兮兮地拉住桑倾瑜,说要请一位客人过来。桑倾瑜被吊足了胃口,恨不得放出神识去关注外间的动静。
苏颜栀毫不留情地揪住她的耳朵,面色不善:“你耳朵不想要了?”
“……”
他说这话时用了几分气势,桑倾瑜莫名软了下去,端坐好,“知错了。”
苏颜栀这才松手,临了还捏了捏她饱满的耳垂。
桑倾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厮那套上位者的姿态竟然故态复萌了。
更悲催的是,她竟会习惯性地屈服……
这就是不起眼的小仙子的命运吗?
殊不知,她思忖时,一双潋滟如波的眸子直勾勾地追随着苏颜栀。小脸儿粉白,眼若秋池,让他止不住地沉溺。
苏颜栀喉头紧了紧,突然道:“前两回,都是你主动,对吧。”
破天荒的,桑倾瑜竟听懂了他没头没脑的话。
她下意识撑住长椅,微微往后倾身,磕磕巴巴道:“你、你是要秋后算账吗?”
苏颜栀勾唇一笑,凑上前,将她的惊慌悉数封堵。
满室静谧,唯有暧昧的吮吸声响。
他细碎的吻逐渐加强了攻势,似是永不知餍足。桑倾瑜逐渐被这陌生浪潮冲昏了头脑,循着本能回应他。
阿椿进来时,便见苏颜栀面色坦然地品着茶,桑倾瑜却趴于桌上,大有死也不要抬头的架势。
“这是怎么了?”阿椿疑惑道,“小两口吵架了?”
“不是……”
桑倾瑜有气无力地答着,待热意退却方抬起脸。
阿椿放了心,朝帘外喊道:“周郎,你进来罢。”
康田郡(一)
一柄银边折扇拨开珠帘, 露出其后英挺的脸。
来人身形魁梧,肤色较常人黝黑,不似文人, 反倒有股武将的正气。
阿椿嗔道:“啥愣着做什么, 过来呀。”
壮汉面色红了红,略微拘谨地抱拳道:“在下周自蹊, 是阿椿的相好。”
桑倾瑜回了一礼, 相邀着坐下。
“什么时候的事?”她朝阿椿使了使眼色, 眸中满是揶揄。
一贯左右逢源的阿椿登时面含羞意, 忸怩道:“楼里生意好, 我又是个女子, 起初总有人来闹事。是周郎出面解决, 一来二去便相熟起来。”
只那时, 阿椿满心装着仇恨,又不愿弃阿黄于不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自蹊虽不善言辞, 却闷声留意着雪春楼,渐渐无人敢上门欺凌。
直到阿黄这一桩大事了却, 阿椿才有了风花雪月的心思。她便径直去了周府,问周自蹊:“你如今还愿不愿意同我好?”
提及自己的鲁莽劲儿,阿椿面露羞赧:“是不是太不像女孩子家了?”
桑倾瑜摇摇头:“怎么会呢, 有花堪折直须折,换了我也会这样做。”
周自蹊也闷声道:“我、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儿。”
阿椿大惊失色, 忙上手捂住他的嘴, 训斥道:“光天化日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桑倾瑜笑得合不拢嘴, 几乎要仰靠在苏颜栀肩头。后者默默勾了勾唇,眼底一派宠溺之色。
膳毕, 也到了离别时刻。
看着阿椿与心上人如胶似漆,桑倾瑜最后一丝哀伤也随之消散。
她赞赏阿椿的义气,也羡慕阿椿的洒脱。若世间人都能如此活着,便也少了许多化不开的愁怨。
此时此刻,桑倾瑜才真正觉出游历一趟的好处。怪不得九重天的仙人,常将下凡挂在嘴边。
桑倾瑜挥挥手,露出毫无阴霾的笑:“若是日后途径北月,再来找你说话。”
待人走远,阿椿眼眶一红,将头埋进周自蹊怀中,呜呜咽咽道:“这下大家都走了,望京只剩下我一个。”
周自蹊将人搂紧了些,硬梆梆地开口:“你有我。”
*
既有高马可骑,桑倾瑜便也懒得御剑。
她虚靠在苏颜栀怀中,哼着不知名的歌儿,显然对康田郡一行充满了期待。
与她的愉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