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状态恢复得很好，再过三天就可以出院。
这天没怎么堵车，车子在医院停稳后，景袖看了眼后视镜，意外看到了久违的人影——她名义上的小后妈和家里的阿姨。
孩子月份已经很大了，再加上是冬天，丁芯仪裹着厚重衣物，不似往日轻盈，笨拙地撑着后腰，阿姨在旁边提着大包小包，她们从医院走出来，却不见庄兆昌的人影。
景袖已经很久没接到庄兆昌的电话了。
算算月份，孕妇应该快临产了，到时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估计更想不起她来。不知为何，景袖却蓦地松了口气。
景袖坐着没动，阿姨去开车，她望着丁芯仪孤零零的身影，思绪很平静，早有预料也好，本身就和她关系不大也罢，大概是最近感受到太多的爱，她连那点冷血都不愿意记了。
直到那辆车消失，景袖才下车，熟门熟路地往住院部走。
“小雾啊，这两天你就不用过来了。”
病房里，老太太还是握住她的手，和善依旧，“陪我这个老太婆聊天很闷吧。”
景袖带了些水果，拆开削好的苹果，叉子插好，递过去：“当然不会。”
老太太先给她尝了块，笑呵呵地感叹：“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好福气，能有你这么漂亮又讨喜的女朋友。”
景袖敛眸，顿了下才说：“是我比较幸运。”
同住的病人回房，看见景袖也是不住地夸，说她倒更像亲孙女，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眉眼间满是炫耀。寒暄一阵后，等那人再出去，她忽然从枕头下摸出一个信封，塞到景袖手里。
薄薄的纸面下，是形状方正的硬卡片。
景袖一怔：“这是……”
“奶奶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老太太温声细语，“印焱每个月都给我钱，还买各种保险，我哪用得了这么多，所以这几年存下不少，住疗养院也没什么开销，这些钱你先拿着，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买包买漂亮衣服，你自己挑些喜欢的，就当是奶奶给你的礼物。”
景袖知道钱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第一反应自然是错愕，愣了半晌后，连忙推拒：“我不能要。”
“你放心，这笔钱不代表什么，只是我的一份心意。”
景袖抿抿唇，还是不愿收：“心意分很多种，我每天陪您说说话，已经能感受到您的心意了。”
“这不一样。”
老太太捏着信封，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其实……奶奶是有私心的。”
“我们程家的糟心事你可能不知情，那小子嘴硬要强，恐怕半句都没提过。可抛开那些，他对你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
“这些年他独立，冷静，话也少，其实他一直挺怕孤单的。”
老太太像是回忆起什么，自顾自地笑了下：“我常年住疗养院，有时候半夜醒来，他就靠在我床边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早上睁开眼人就不见了，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景袖安静听着，脑海中却拉起幕布，画面一帧帧闪过，她不忍再看，慌忙眨眼挥散。
老太太叹了口气，认认真真同景袖说：“这些年来，他喜欢的东西很少，抛弃他的人倒是一茬接一茬，如今好不容易遇见喜欢的人，奶奶只是想帮他留一留，希望你能陪他久一点。”
“我知道的。”景袖眼眶微微湿润，嘴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停重复那么一两句，“您放心，我知道的。”
傍晚已去，窗外是萧瑟的枝桠，无助地在风中摇摆，病房内却暖热如春。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宽慰道：“这不是要求，是请求，你不要有负担。以后他惹你不开心了，尽管来找奶奶替你撑腰，你别生他气，就算你们最后结果差强人意，那小子也算幸福过一阵儿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景袖不住地点头，声腔不由得黏糊：“我会陪他很久很久的。”
“那这钱……”
“我收下了，谢谢奶奶。”
说完，景袖把信封放进包里，为了让她放心，还特地拍了两下示意。
“诶，好！”老太太立马松了口气，手指揩过眼角的湿意，换了个话题，“那小子怎么回事，刚才不就说过来接你吃饭，这都几点了，不像话！”
“他已经在路上了。”
“也就你性子软脾气好，不跟他计较。”
……
病房外的人不知站了多久。
印焱闭了闭眼，垂落的手背上青筋紧绷。他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很快调整好情绪，若无其事地推开门进去。
“又编排我什么呢？”
见人来，老太太瞪他一眼：“你再不来，我都忘了我还有个孙子。”
印焱单手插兜，懒散地笑了下：“怎么听着像在骂我？”
“去去去，没个正形。”老太太立马作势要赶人，“你不饿，景袖也该饿了，快走快走。”
护工到了，印焱才带景袖离开，晚饭吃的椰子鸡，之后他们又去了附近广场散步，冬天的风凛冽无情，室外人不多，目光所及皆是些头发花白的老夫老妻。
景袖收回视线，下巴缩进毛衣，脸颊被吹得红红的，心里想的却是再走久一点，最好现在能下场雪，也算融入其中。
一开始，他们单手牵着，后来景袖另一只手也抱住了印焱的手臂，整个人贴着他走。印焱以为她怕冷，解开大衣，将她整个人裹进去，干燥的手掌贴住她的小脸。
“还冷不冷？”
热烘烘的体温源源不断，景袖摇摇头：“是我穿得太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会。”印焱低下头，将她裹得更紧，夸张的话音染上一点笑，“看来明天我要再穿厚点了，你只管漂亮你的。”
景袖没再说话，躲在他怀里，嗅着铺天盖地的气味，鼻子发酸，这些天的情绪积压太多，此刻察觉到泛滥征兆，又被她囫囵咽下，不愿在他面前矫情。
之后，照例送她回家。
信封装了一路，临下车，景袖拿出来，决定还给印焱：“奶奶给的，我不好意思拒绝，你拿回去吧。”
车熄火，印焱往后一靠，睨了眼信封没接，懒懒啧声：“老太太都有私房钱了，她还说什么了？”
景袖看他一眼，含糊其辞：“她……只说是给我的礼物。”
“那不就行了。”印焱拿过来，重新塞回她包里，“给你你就收着，以我奶奶的抠门程度，里面根本没多少钱。”
景袖面露迟疑：“那也不能——”
话音未尽，印焱蓦地朝她倾身，伸手把人拉进怀里，下巴埋到她颈窝，叹息紧随其后，轻轻落于耳廓，他难得认认真真抱着她说话。
“音音，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但我以后还会给你很多很多，只要我有，你就会有，你信我吗？”
景袖环住他的腰，声音放得很轻：“我哪儿有那么贪心。”
“贪心才好呢，傻姑娘才什么都不要。”
“你是在说我傻吗？”
“嗯——”印焱尾调拖长，抬手关掉阅读灯，托着景袖侧脖颈，凑近了，薄唇亲昵地蹭她耳朵，呼出的热气净往里钻，直到那里通红一片，他才喃喃低语：“太傻了。”
傻姑娘说傻话。
但不可否认，站在病房外的那一刻，听到那样的承诺，他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景袖指尖收紧，在狭小而密闭的车内，印焱吮着她的脖颈，每次呼吸都像在加剧一场高温天气，而她甘愿被困在这里。
他亲她耳尖，脸颊，又从眼皮缓慢往下，途径鼻尖上的小痣，没多久，热气辗转到她唇边，然后没做犹豫，低头吻下来，吻得湿热而绵长，明明不夹杂半分强势，却有种绝不退让的私欲。
“唔……”
景袖艰难呼吸着，先丢掉的是克制，但凡被捕捉到半分怯意，就会被亲得更凶更狠。
黑暗失去边界，玻璃外的路灯像融化的月光，偷偷映进她眸底。
这个吻持续得有点久，久到食髓知味不知足。景袖被亲得迷迷糊糊，腰间横着的手臂突然发力，她头顶被护着，蓦地转移阵地，下一秒脱离座椅，直接跨坐到他身上，景袖后背抵着方向盘，他体温灼灼，她被禁在中间。
景袖眼睫轻颤，不自在地动了动，气息不稳地惊呼：“印焱。”
印焱按住她的腰，喉结一滚，无比坦然：“在呢。”
……
人类总有那么些共通喜好，比方看见毛茸茸或滑腻柔软的东西，总想伸手摸一摸，碰一碰。
这是印焱给出的说法。
那么无理，那么敞亮可欺。
他手劲大，叫她说不出话，车厢内陷入安静，窸窣动静却没停。半晌后，印焱沙哑出声，指尖拨弄，低而混地笑了，“毛衣挺软。”
景袖撑着他的肩膀，心脏要跳出来，“那边有人唔……”
没给她说完的机会，他扶着她的后脑往下压，接上了方才中断的吻。气息交织，煮沸了车内幸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