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柠小脸煞白，转身进了里间办公室，翻找了一会儿，拎着一根高尔夫球杆，快步走向了电梯间。
这可把章程吓坏了，他忙是去拦沈茉柠：“小鹿，你别去添乱了，顾总和那人上去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保安一会儿就来。”
沈茉柠烦躁的又用力按了几下电梯：“章助理，让保安快点。”
“我知道，刚已经催过了，小鹿，你一个女孩子，就算再担心顾总你也……”
“他是我先生！”
电梯门开了，章程愣在原地，半天也没消化掉沈茉柠说的那五个字，‘他是我先生’。
那他岂不是一直在和老板娘共事……
想到此，章程忙不迭的又给安保部打了个催促电话。
与此同时，沈茉柠下了电梯，三两步大跨着上了顶层天台，一推开门，就看见了鹿羽像发疯了似的在用拳头砸向季修衍，季修衍身手敏捷，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
鹿羽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又不依不饶的一边高声控诉着说季修衍让他妻离子散，让他一无所有，一边继续怒气冲冲，极为笨拙地挥舞着拳头。
如果沈茉柠不认识鹿羽，只是一个旁观者，或许她会觉得鹿羽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可怜又滑稽。
但她见过这个名为她父亲的人，曾将拳头和这世上最绝情难听的话语，对准过她的母亲，也对准过她，甚至还对准过他自己的父母。
所以沈茉柠同情不起来鹿羽，却也觉得可悲，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人生过成这样？
她拎着高尔夫球杆冲过去，挡在了季修衍身前，一不留神，鹿羽的拳头砸向了她的肩膀，这也彻底点燃了季修衍一直压抑的怒火。
他从身后单手捂住沈茉柠的眼睛，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鹿羽的领口，用力将他摔在了地上。
鹿羽人到中年，一直四体不勤，这一摔可是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但嘴上却还在不依不饶的破口大骂，甚至还故意大声将季修衍对自己做过的事，全盘说给了沈茉柠。
季修衍感受到小家伙在他怀里身体越发僵硬，他捂着她眼睛的掌心，也染上了泪水，半晌，他听见她小声喃喃：“我不值得你为我去做这些。”
鹿羽笑道：“季修衍，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不是最愿意插手别人的家事吗？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啊，杀了我就没人再烦你们了，反正我现在除了一屁股债什么都没有，父债子偿，我死了，正好你们还得帮我还债，生气吗？没办法，谁让我是你们的老子！”
季修衍攥紧了拳头，沈茉柠问他道：“从他手里拿回梧城的房子后，他又欠的钱，是你做的局吗？”
“不是。”
“这种时候了，别骗我。”
“真不是。”
“好，我信你。别理他，你安排的人，什么时候来？”
季修衍抬手看了眼表：“应该还有十分钟左右。”
“送他去哪儿？”
“他病了，去疗养院。”
“自由吗？”
“嗯。而且他不去那儿也没有地方去了，沈燕秋和他离婚了，钱和房子一点没剩。”
“我知道了。”
“生气了？”
“嗯，一会儿哄我。”
两人正说着话，季修衍一时不查，鹿羽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是站起身，又朝他猛扑了过来，一拳砸到了他脸上，还欲伸手去拽沈茉柠，想将她当做自己和季修衍谈判要钱的筹码。
可惜季修衍根本就不可能松手，他摘了眼镜，放进口袋里，舌尖轻顶了下被打的那侧脸颊，望向鹿羽的目光也一改平素冷静，全然换上了一副狠戾之色。
鹿羽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却依旧在嘴硬的出言挑衅。
沈茉柠担忧的握住季修衍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腕，想把他的手拉下来，可却无果。
最后只能被迫跟着季修衍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便听见了鹿羽恐慌的尖叫声，以及季修衍十分冷漠的说了句：“想死那就去死。”
她试着用手往前探了探，摸到了围墙，沈茉柠有些腿软，她转身环住季修衍的腰，带着哭腔去求他不要做糊涂事，让他冷静下来，她透过他指尖的缝隙，看见了鹿羽被季修衍揪着后脖领，面朝下，上半身探出了围墙。
“季修衍！你把他放下来，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季修衍转头亲了下的她的发顶，道：“宝贝别怕。”
“我不怕，你先放开他，你为我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剩下的，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求你了季修衍，我不能没有你。”
在沈茉柠的泪水和恳求中，季修衍松开了捂着她眼睛的手，也将吓了个半死的鹿羽，放下了围栏。
沈茉柠攥紧了手里握着的高尔夫球杆，闭上眼睛，长叹了口气，脚步发颤走向了鹿羽。
鹿羽看见她过来，嘴里还在破口大骂，说她是个白眼狼，说当初就不该生她。
可嘴里的话还没骂完，沈茉柠手里的球杆就砸在了他身侧，一下又一下，发狠地砸着。
在鹿羽的心里，沈茉柠一直都是只胆子不算大的温顺小白兔，可他却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他没见过这样发狠的沈茉柠，怕极了，生怕她一个不理智，这球杆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第147章 应该是惊喜
站在沈茉柠身后的季修衍，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小朋友有这样张牙舞爪的一面，不禁也是看呆了。
这几日阴雨连绵，一到下午，时不时就会飘些小雨，此刻天边乌云聚拢，裹挟着丝丝雨水的凉风，肆意扬起了沈茉柠的长发。
发泄够了，她攥着手里已经彻底报废的高尔夫球杆，居高临下，冷静的看着鹿羽：“你刚说，当初就不该生我，可我又何尝愿意摊上你这样的人做爸爸。你觉得沈燕秋比我妈好，比我妈善解人意比我妈有趣，觉得温雪比我乖巧听话。你觉得她们哪哪都比我和我妈强。可现在呢，你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一无所有，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穷光蛋，走投无路了，倒想起我了。”
鹿羽向后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嘴硬道：“我是你老子，你就得管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沈茉柠冷笑了一声，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抬手用衣袖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那你作为儿子如果不是为了钱，管过我爷爷奶奶吗？你作为父亲又管过我吗？你都做不到的天经地义，凭什么要求我？”
“我是被季修衍害成这样的！”
“你好赌是因为他？他是为了给我出气，给你一个人设了一两次的局，但之前呢？现在呢？也是他设的局吗？你被债主追得满街跑，也是因为他？”
“我是长辈！”
“长辈又如何？我们有义务要帮你还赌债吗？拜托，请你认清现实，现在是你在走投无路来求我们。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这话是沈燕秋跟我讲的，现在我还给你。
我和你有血缘关系，但季修衍没有，他没有义务为你做任何事，你也不配动他一根手指头，你刚打了他一拳，我要你向他道歉，不然，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出去，随你的债主怎么处置。”
鹿羽沉默的看着她，好半晌，他见沈茉柠拿出了手机，逼问他：“是道歉，还是我现在叫人请你出去？”
鹿羽攥着衣角：“我道歉，你们帮我还债，我还要你爷爷的那套房子。”
“房子不可能给你，你也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得了胃癌，活不长了！只想安度余生，小嘉，帮帮爸爸。”
“你是咎由自取的，关我什么事？当年奶奶做手术就缺三万块钱，你不是也不肯给吗？”
说着，沈茉柠掏出手机准备拨号，就当她按完最后一个数字零的时候，鹿羽突然出声制止了她，随即看向季修衍，愤愤的说了句对不住。
沈茉柠退出了拨号页面，转头问季修衍：“你接受他的道歉吗？”
“你想我接受吗？”季修衍走到她身旁，从她手里拿过那根球杆，随手扔在一边，心疼的捧着她泛红的掌心。
“不想，但我也不想让这件事再继续下去了。反正他说自己活不长了，那我们就等等看，看老天爷什么时候能收了他。”
季修衍安排的人陆陆续续跟着章程上了天台，在他们把鹿羽带走时，沈茉柠也跟着一起去了。
季修衍也没拦她，就像她说的，他做的已经够多了，有些心结，总得让她自己解开。
……
晚上八点半，季修衍开完了今天的最后一场会，刚回到办公室，他就收到了沈茉柠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地点是江大北校区的操场，人很多，似是在冒雨举办一场草坪音乐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