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幽冥鬼域前你与妖婢说想吃板栗,买的晚了些,不知这家合口味吗?”
沈羡看着那油纸中包裹的板栗,个个饱满圆润裹着细糖,这般熟悉的做法,是人界才有的。
季池川去了人界城池。
人界离妖域这般远……他的伤还没好。
沈羡抿唇,接过了那板栗,“多谢。”
她其实不饿,但闻着这板栗的清香,食欲便也被勾起些许。
少女拈起一颗板栗剥皮塞入口中, 两颊鼓起像个小仓鼠一般,季池川垂首无声轻笑。
寂静在蔓延, 只有时不时拂来的清风吹动树叶发出悉窣的声音,以及沈羡时不时轻微的咀嚼声。
不知过了多久, 方才始终沉默的人开了口,“阿黎, 你打算何时动身前去寻沧溟镜的另一块碎片?”
沈羡顿住动作。
她不知该如何与季池川说,说什么?
说妖域近来会出事,容九阙会死,妖域覆灭的事情?
她要等到妖域的事情结束后才放心前去寻沧溟镜的碎片,这是她的意思,也是沧溟镜的心愿。
沈羡不知该如何去说这些话。
“这几日有些累,在妖域休息几天再走吧。”
青年沉默着并未应声,沈羡便也以为他信了。
直到一刻钟后,清润的声音传来:“阿黎,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不会问,无论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要去做什么,只管向前走吧。”
做你想做的事情,他再也不会去束缚着她。
两人有些沉默,沈羡隐约知道季池川是来低头的,可她就是不解,他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何要低头。
青年垂下头,思索着应该说些什么话来缓和两人的关系,白日里他说的那些话或许阿黎不想听,他也不知她想听什么。

想见她的心到了顶峰,索性连伤也不疗了,借着送板栗来看看她。
可见到了,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正无措之时,眼前递过来一只玉白的手,掌心处放着一颗剥好的板栗。
季池川愣了一瞬。
沈羡的声音响起:“你买的,很甜。”
他抿了抿唇,伸手捏过那颗板栗,入口轻咬之时便爆开甜香,裹着的细糖融化在舌尖,甜到了心里。
他低声说:“嗯。”
沈羡便剥一个给自己,又剥一个给季池川,往日食欲寡淡的青年硬是吃了二十来个板栗。
一袋板栗分完后,季池川侧首看着沈羡,少女的侧脸沉静,目光茫然看着地面,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阿黎,离开了这么久,想回青霄剑宗看看吗?”
沈羡一僵。
季池川说:“师兄和师伯他们都很想你。”
沈羡缓缓摇头,“日后再回吧。”
季池川沉默着,目光茫然看着那院中靠墙位置的一棵梨树。
花败了不少,再不复曾经的俏丽,风吹而过卷起梨花飘散在地。
“真的会再回去吗?”
他声音沙哑。
沈羡捧着油纸的手攥紧,怔然回首望向他。
坐在她身旁的人不知何时转过来头,漆黑的眸子淡然盯着她,月光从他身后披洒他的脸隐匿在阴影处有些看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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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羡听见他又一次问:“事情解决后,真的会回去青霄剑宗吗?”
会回去吗?
其实沈羡并不想回去。
那个地方于她而言,其实只是个做任务的地方罢了,这就是本书,原书里根本没有阿黎这个人。
“阿黎”只是被临时按插进来纠正剧情的存在,他们所有人关于“阿黎”的记忆都是被沧溟镜强行多加的。
她不是真的青霄剑宗大师姐,也不是真的阿黎。
她是沈羡。
少女的沉默说明了一切,季池川笑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的答案。
他有些不甘心,声音有些颤抖:“青霄剑宗不要了,师兄师伯不要了,雾玉崖不要了。”
“那我……你是不是也不要了……”
他忍住鼻尖的酸涩,祈求般问她:“如果你有了心……如果沧溟镜重塑了你的心,会要我吗?”
他凑近她,温度、气息,每一个都如烟花般炸开。
“我知晓自己不该问这些,但我忍不住,阿黎,你会要我吗,如果有心……会不会要我呢……”
青年距离她格外近,目光祈求希冀:“阿黎,你的心回来了吗?”
沧敏镜寻回了一块碎片,那你的心呢……
回来了多少呢?
你的心,究竟回来了吗?
为何,我从你的眼里看不到一丝情绪?
她那一双眼格外漂亮,以前看着他的时候总是亮晶晶的,眼里盛满了爱意。
纵使两人到最后闹得几乎离契,被他拦腰强行抱回来之时也会满眼怒意地看着他。
可现在呢,那一双眼里毫无波澜。
爱没有,恨没有。
宛如繁星般璀璨的眼,冰冷无情的几乎将他溺毙,浑身都渗进了那股寒意。
“阿黎……”
“回来了一部分。”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季池川愣住。
沈羡盯着他的眼:“沧溟镜替我重塑了一丝心脉,我能感知到些微的情绪。”
她抿着唇继续道:“我……不想回青霄剑宗,我现在是沈羡,不想再跟阿黎扯上关系。”
“师兄师伯们……劳烦替我转告,当我死了吧,雾玉崖我也不想要,那里太冷了。”
“季池川,我想等事情结束后去看看这大江南北,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有很多东西对我来说远比大道重要,我想到处走走看看,走累了便找个地方定居吧。”
季池川狠狠闭了闭眼,握着她手腕的手缓缓松开。
沈羡借此离开他的范围。
她看着那长睫轻颤的青年,垂在一旁的手缓缓捏紧。
“季池川,这世间比青霄剑宗繁华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以后也不要整日拘在浮屠川和雾玉崖,多出去游历游历,四处看看,年纪轻轻的不要活得跟个老古板一样,若不知道去哪里玩可以来问我。”
“我……我不确定自己的心回来后还会不会爱人,我已经不是三百年前的那个小女修了,这些年我见过许多人许多事,心境不复当初,对你或许……并不会再有曾经那般炙热的感情,不是你的错。”
她也只能这般解释。
沈羡安慰他:“季池川,别想太多了,浮屠川危在旦夕,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
季池川怔然看着她,忽地想起了三百年前他们出任务除魔之时。
彼时的他不耐地推开沈羡抱着他臂弯的手,也是这般态度:“现在是除魔,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
此时三百年后,是她推开了他:“浮屠川危在旦夕,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
其实阿黎比他要好上许多,不是吗?
她说不爱就是不爱,会一直大步向前走,永远清醒独立追随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任凭执念缠身,道心尽毁,被情爱所困毫无长进。
越活越回去。
“季池川,天色晚了,回去休息吧。”
沈羡顿了一瞬,抬手示意了下手中已空的油纸:“板栗很甜,你回去吧,早些休息,晚安。”。”
季池川视线虚幻,心口处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脖颈处的皮肤下蠕动着的奇怪东西一点点往心脉而去。
沈羡不看那呆愣在原地的青年,转身朝屋内走去。
屋门被关上,唯有季池川还在院里。
季池川视线虚幻,心口处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脖颈处的皮肤下蠕动着的奇怪东西一点点往心脉而去。
他愣了许久,看向紧闭的屋门。
殿内昏暗,她应当是歇下了。
青年垂下眸子,一颗晶莹的泪水顺着鼻梁滑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