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到底见过些世面。她忧心问章清雅:“盛柔贞小姐,她为什么这样帮衬咱们?”
“一则她不喜欢楚寒予,突然冒出来的义女,够讨厌的,当然要让楚寒予不快,才扶持咱们的;二则我跟她投缘。”章清雅道。
这么简单的道理,姑姑为什么想不通?
姑姑是不是老糊涂了?
“傻孩子,就怕人家把你当枪使。”大太太说。
章清雅不以为意:“她利用就利用,总归是我们得到了实际好处。凭借这点东风,咱们就可以压倒楚寒予。”
大太太沉吟片刻。
盛柔贞年轻,不到二十岁,恶毒是有限的。
这些手段,只不过是小女孩子争风吃醋。督军夫人知道了,都不会多怪罪。
大太太把担忧放进了肚子里。
她再三对章清雅说:“你三哥迟迟不归,我只有你了。你若有个万一,姑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得处处当心。”
做人家手里的枪,是很有风险的。
大太太觉得自己娇养了章清雅,她并没有特别聪明的脑子,只是长得漂亮。
“我知道了,姑姑。”章清雅很高兴说。
对于这个变故,姜公馆内部都在观望。
大少奶奶却往楚寒予这里来了几次,给她送些头油、脂粉:“我娘家哥哥有个作坊,专门制这些的。好用你跟我说,下次我挑了好的送你。”
楚寒予道谢。
她让半夏拿了些程嫂做的点心,作为回礼。
这个大嫂,前世和楚寒予没有太多的恩怨。
两人也没什么来往。

唯一一次,是大少奶奶建议楚寒予买股票,因为大少爷在做股票买卖。
那时候股票挺赚钱的,大少爷就赚了不少,盖洋房、开汽车,表面上看挺豪阔。所以,她这个建议,不是什么坏心思。
大少奶奶名叫苗茵,她的痛苦区别于其他人:她丈夫是不碰女人的。
前世,楚寒予听人嚼舌根,说大少爷在外头养戏子,是养那种武生。他把戏子叫“爹爹”。
所以,大少爷是既不喜欢女人,也没本事睡女人。
他养戏子,是让旁人睡他。
不过,他平时并不阴柔,做事也挺有魄力。
人是多样的,穿上衣服大家都体面。床笫间的隐秘,被拿出来讨论,会把一个人攻击得体无完肤。
作为妻子,大少奶奶的苦,没人有资格说自己“感同身受”。
楚寒予觉得大嫂、五弟妹和她一样,是家族的蜡烛,熬干烧尽,来点缀姜家的灯火辉煌。
——每个少爷房里都有太太,每个太太都有她的用处。而太太自己的利益和喜怒哀乐,无人在意。
她们都是可怜虫。
“四弟妹,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大少奶奶看了眼佣人,吞吞吐吐。
楚寒予让佣人都出去。
大少奶奶支吾了半晌,才委婉告诉楚寒予,大少爷他不行,想问问少神医有没有什么好用的药。
“我房里的姨太太,都是我娘家的人。”大少太太不知怎么的,突然对楚寒予掏心掏肺起来,“包括我在内,都是处子。”
楚寒予却没半点惊讶,也无鄙夷。
她只是很同情看了眼大少奶奶:“你嫁过来,多少年?”
大少奶奶愣了下:“六年多了。”
“六年多,你今年也不过二十几岁。往后的日子,就守着这样的丈夫吗?”楚寒予问她。
大少奶奶错愕。
“大嫂,姜家倒了。树倒猢狲散,迟早会分家的。”楚寒予又说。
大少奶奶:“四弟妹,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都没有离婚。何况是我?”
又说,“益州他没什么不好,他对我还是很体贴。”
“若换成你不能生育,他哪怕不会很快休了你,也会娶十个八个姨太太,延续香火。
男人在这些关键的事情上,从来不会因某个女人‘很体贴’,就忍耐下来。”楚寒予道。
大少奶奶懵了半晌。
她只是来给她丈夫的“隐疾”求药,却没想到楚寒予对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而楚寒予再次告诉她:“很抱歉大嫂,我不擅长治疗大少爷的那种病。”
大少奶奶怔怔走了。
这日的天,阴沉沉的,下着蒙蒙小雨。
庭院的树叶上,笼罩一层薄薄水汽,似白纱。
楚寒予已经把祖父的医案整理完毕了,打算拿去书局。
张南姝来了。
她一来,松香院顿时活泛了起来,连蔫蔫的糯米和小黑都活泼几分,围着她打转。
“……那个铁疙瘩,很够意思,给我带回来不少土特产。我院子里有个太湖石,他真给我搬过来了。”张南姝道。
楚寒予:“你要太湖石干嘛?”
“不干嘛,就故意刁难他,那个太湖石好几百斤。”张南姝说。
楚寒予:“……”
张南姝:“他给你送礼了吗?”
“送了很多。”楚寒予道。
张南姝邀请楚寒予去督军府,看她的太湖石。
楚寒予不想出门。
“去吧去吧,你家守孝结束了,也该出去走动。你闷在家里,要发霉的。”张南姝说。
她强行把楚寒予拉走了。
楚寒予知道,自己这段日子消沉,让张南姝很担心了。
张南姝跟旁人不熟。楚寒予不陪她,她也挺寂寞。
“行。”楚寒予道。
她要去督军府,就需要去看看夫人。即将初夏了,她要给夫人送些驱暑气的药。
她回房收拾,更衣。
这次出门,楚寒予让白霜开出她的汽车。
“好宽敞,比督军府给我的那辆宽敞多了。”张南姝很羡慕。
楚寒予觉得,汽车的宽敞是有限的,差别不太大。
“你会开吗?”楚寒予问她。
张南姝摇头。
又诧异,“你会?”
楚寒予如实说:“还不会,我正打算学。”
“学它作甚?用得上汽车,还养不起车夫?”张南姝不以为意说。
楚寒予待要回答,旁边有一辆汽车,故意撞她们。
张南姝大惊。
白霜初学,车技普通,车子被撞得狠狠动荡了下。
楚寒予扶稳了,从车窗看过去。
她瞧见对面汽车里年轻男人的脸,正面无表情看向她们。
第186章 她的主意更好
楚寒予第二次被人故意别汽车。
第一次是周君望的弟弟周牧之,他只是挡住楚寒予的路;而这次,直接驱车相撞,把楚寒予左边车门撞得凹了一块。
白霜把车子堪堪停稳。
身后跟着张南姝的汽车和副官们,已经涌上来。
张南姝气炸。
然而,汽车撞到了路边,她那方正好被一棵树顶住,车门推不开。
楚寒予这边虽然被撞凹了,开车门还是挺容易的。
她先下车。
“猪猪儿,当心!”张南姝叫道。
生怕楚寒予吃亏,她急急忙忙也要下车,偏偏撞车时候鞋子掉歪了一只,现在不知滚到座椅哪个角落去了。
张南姝慢半拍寻到了皮鞋,趿了鞋下车时,瞧见楚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