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盟注意到进来的江月,益安背对着门口,依旧在讲话。
“就臣在江南带回来的物证和口供来看,已经可以十成十的肯定,公主的父母……”
听到身后微微沉重但熟悉的呼吸声,益安的话音突然顿住,心中急跳如擂鼓。
江月双眼含泪,声音哽咽,一声从心底唤出的声音,带着几个月来的委屈和思念。
“益安哥哥……你回来了……”
短短一句话,益安的鼻尖顿时酸涩。
江月不顾一切扑上去,从后面抱住益安,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兰兰,我回来了……”
益安的声音同样带着颤抖,如同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终于见到心上之人的情怯,都交织在一处中。
益安转过身,面朝向兰兰,看到她如同旧日做公主时一般的装扮,只是发髻变成了以出嫁妇人的样式。
江月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面对着益安,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着益安的面容,比之前离别时又多了几分辛苦和沧桑,从前的翩翩公子如今也尽是辛劳模样。
“益安哥哥,你为什么从岛上消失了,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
阿盟在一旁一直静静看着两人,此刻突然上前来接过江月的话。
“阿姐,益安大哥这些日子一直在江南明察暗访,为你找到了身世的证据,你就是父皇母后亲生的女儿,是我的亲姐姐!”
江月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地看着阿盟和益安两人。
“你是先皇和先皇后的亲生女儿,是大魏名正言顺的宁国公主。”益安又对着江月重复了一遍,声音温和但充满力量。
“我……”江月结结巴巴,“可是我,我和父皇母后容貌上一点都不像,我……”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天下也不是所有的儿女都要与父母长得相像的。”益安道。
“可是我……”

江月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这是她心里最想要听到的,可是当真的有人这么告诉她,她却下意识的有些惶恐,下意识想要否认。
“阿姐,这会不会错的,益安大哥带回来的证据确凿充分,即便是交给大理寺,也不会有第二个结论。”阿盟也在一旁再次肯定。
益安将江月的两手握在一起,十分温和地告诉她:“兰兰,你不必有所顾忌,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也不必担忧,有了这些证据,朝中的大臣不会再说什么,你更不要因为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便妄自菲薄,我说过,你永远都是兰兰,是益安此生最珍重的人,你永远配得上最好的,包括着名正言顺的身份。”
益安一番话将江月心中所有的顾虑都摆到了明面上,一一打消。
“何况这样,你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再补办一场盛大的婚仪。”益安朝江月笑起来。
江月伏在益安胸口,泣不成声。
身世的问题,一直都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可是她碍于种种原因,一直不敢对阿盟实话实说,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但是益安明白她心里想要的。
阿盟上前一步道:“阿姐放心,有了益安大哥带回来的这些,朝中那些顽固的老臣子们绝对不会再反对了,我现在就去,将阿姐的名字重新移回贺兰氏族谱中!”
阿盟说完后立刻离开,还顺手挥退了门外的宫人守卫,给江月和益安留下两个人说话的空间。
第184章 江南行宫的往事
江月哭得昏天黑地,丝毫不顾及形象,只想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顾忌、担忧都毫无保留地哭出来。
益安维持着身子不动,只是手轻轻去拍着江月的后背,如同哄一个不经事的小孩子一般,只等着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完。
也不知哭了多久,江月觉得嗓子都有几分哑,哭得也有些累,渐渐地停下了。
益安轻轻揉了揉江月两侧的太阳穴,“哭了这么久,头都该疼了吧。”
江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直,想起自己刚才毫无形象地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就找个地洞钻进去。
益安捏着帕子印去江月脸上泪痕,轻笑着,“你我都是夫妻了,我自然不会介意你偶尔的失态。”
“你……”江月有些心虚,嗫嚅着问,“益安哥哥,你怎么离开岛上的,这些日子又在哪。”
益安将帕子塞进江月手里,拉着她坐到桌前,随手给她斟起一杯茶水。
“那座岛其实并不是一座孤岛,而是和陆地又一段窄长的道路相连,”益安将茶递给江月,缓缓继续道,“只是当潮水涨起来的时候,就会将那条路淹没,看起来如同一座孤岛一般。”
“你我在岛上那几日刚好都是满潮的日子,那条路完全被淹在海水下,后来你离开后的第二,潮水开始褪去,露出了和陆地连着的路,我便顺着那条路离开,回到陆地上了。”
“那你为何不立刻去永州找阿盟,反而留在江南,难道就是为了帮我调查身世吗。”
江月方才跑松了发髻,说话间有碎发从鬓角滑落,益安轻柔地帮她将碎发拢回去。
江月有些脸红,微微低下头。无论过去多久,面对益安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会觉得羞涩。
“我离开小岛之后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在哪,加上身上又没有盘缠,只能先在上岸处的海边渔夫们的船上那里打点零工,一边打听着外面的消息。”
江月听着,却很难想象,益安哥哥这样谪仙般的人,也会去干那样的活计。
“后来得知大漠突然攻打北境,我便猜测阿盟他们的行动已经开始,人一定也不在永州了 ,恰好盘缠也攒了一些,我就决定不去永州,留在江南,先替你查清身世。”益安解释道。
江月心中只觉得暖热,如同小猫般的蜷缩到益安怀里,蹭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突然觉得无比心安。
“兰兰,我知道你虽然嘴上不说,但你十分在乎先帝和先皇后,还有和阿盟间的亲情,这件事在你心里一直都是个过不去的坎,”益安轻轻抚着江月的发髻,“阿盟起事,已经是胜券在握的局势,所以我便想着直接去江南行宫那边,为你查明这件事情。”
“可,从前宫里宫外的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
江月想起幼时听到老嬷嬷们有鼻子有眼的说辞,心中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发虚。
“当年先皇后在南巡前便已经怀有身孕,只不过是皇后娘娘原本身子就虚了些,那时间没有诊出来,后来到江南行宫,娘娘又早产一月将你生下的,只不过当时正值年下冬月,按照江南当地的风俗来说,女孩冬月出生不吉,加上又是早产,先皇又担心公主早产影响国运,于是和皇后娘娘商议之后便对外瞒下,直到娘娘出了月子,才对外宣布公主足月出生。”
江月静静听着,心中隐隐波澜。
“至于那个富县的秦国公外室,确有其人,只不过她是多年前就被老国公厌弃了赶回老家的,和你更没有半分关系,江远道的拿着的那封信更是伪造,只怕他也不过是个想要趁机钻空子谋前程的人。”
“后来对外宣布你出生不久,京中又有急事,先皇便立即下令回京,在外人看来,娘娘便是刚生产完没有出月便长途奔波,又觉得你的出生时间对不上,因此才有了这些传言。”
“可我和父皇母后长得的确不像……”江月低声喃喃。
益安托着江月的头,直视着她的双眸,眼中深情坚定。
“兰兰,你不相信我吗?”
江月立刻摇头,她永远相信益安哥哥,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益安哥哥都会永远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那你就相信我,这次我找到了当年在江南行宫中的那些老宫人,他们大都已经回归乡里,我好不容易集齐了几个人的口供,这件事绝不会有错,相信我。”
江月点头,益安回来了,她的心就定了,只要以后能跟益安继续在一起,没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
益安继续道:“当初傅靳年将你写进秦国公族谱本就牵强,现在有了我带回来的这些证据,陛下很快就能说服朝臣们,等你重回贺兰氏族谱,我再去求陛下,重新给你我二人赐婚。”
江月嘴角的笑意刚噙起来,突然意识到“傅靳年”三个字。
“益安哥哥,傅靳年还在宫里,阿盟把他关在紫光殿里了……”
益安有明显的错愕,他刚回京中,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还没完全了解。
“糟了!”江月突然反应过来,方才她从紫光殿跑过来的时候,那颗药还没喂给傅靳年。
门外的守卫们有她的嘱咐,没有她的命令不许进去,如今已经过去大半天……
“什么?”益安看江月突变的脸色,心中跟着一紧。
“我,我得去紫光殿,刚才的药没给他吃。”江月结结巴巴的,不敢告诉益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