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节体育课。祁落三言两语的回击男生们的谩骂,反手利落的解决掉来自她的挑衅。
原来有些人平时不露锋芒,但想张扬时必定展露无双。
如果此前,她对于祁落是不忿的、甚至有些嫉妒的,那经过了晚会这件事,就变成了发自内心的佩服。
祁落的为人处事,赵寒或许跨越不了情感的障碍去欣赏,但她是服气的、从心底里服气。
她忽然觉得,只因为和祁落有过口角,就做出毁人演出的事情也太过卑劣。
自己的一时冲动,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冤有头、债有主,将某些怨恨尽数转移到祁落身上,她自己也觉得不应该。
更何况,元旦晚会的事情,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她也不想自己被人白白利用。
“其实当天晚上,我没想过去找你麻烦的。”
“因为就算找麻烦……也不知道怎么找。”赵寒有些别扭,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你还挺受欢迎,当时后台的场务们都跑去看你们的表演。只有我去角落里呆着了,那里摆放着各种乐器。”
“后来你们的表演结束,表演者都回到了后台。我就听见有人聊天。”
“她们先说了一堆关于表演的话,然后就聊到了你。聊着你,又聊到了接下来的节目。我这才知道,原来你还要弹古筝。”
“我坐着的地方,旁边就摆着三架古筝。而其中一架的侧面,正贴着你名字的标签。”
“那人聊天的时候,还说什么‘古筝的琴码非常重要’、‘要是弄乱了整首曲子都会毁掉’。”
“我当时冲动行事,就在后来做了那些事情……之后的事,就不用我说了。”
赵寒连着说了一大串,抿了抿嘴唇。
“等到论坛上乱起来,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当初那些话,好像并不是闲聊,而是有人故意说给我听的。”现在想来,也觉得那几句对话有些刻意。
所以开学第一天,她就赶在课间找过来了。
“这样么……”祁落沉吟着。

看来,晚会那些事情比自己想的要复杂许多。
赵寒只是被人当刀使了,她并不是整件事情的策划者。
她只是被人煽动利用了。有了她,就有人来背黑锅;而没有她,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不少爱当键盘侠的杠精,比如论坛里那些披着匿名马甲跟风喷人的账号;也有不少人嫉妒心作祟,比如采访中话里话外内涵祁落的演奏者;也有些人冲动误事,比如受到挑拨的赵寒。
但人的这些阴暗心理,总需要一个突破点来激发;这些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戾气,也需要一双手来推动。
论坛风波的幕后,一定有一位主使之人。
“我感觉,如果你最后没有临场改谱,而是发挥失常了,论坛上也不会只有简单的感叹和惋惜。等待着你的,肯定是更强的暴风雨。”
赵寒说完了这一切,又有些心虚。她有点担心,祁落该不会认为,她此行就是怕背黑锅才来的吧?
祁落看出了赵寒在想什么。对方那别别扭扭的表情,早就把心里的想法表露无疑。
她忽然觉得,其实这些所谓的“校霸”,也没有传言中那样不好。
至少这种藏不住事的直爽性格,比那些背地里阴人的魑魅魍魉好上一百倍。
既然对方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那也不妨少个冤家少堵墙。
“关于那个讲闲话的人,你还能回忆起多少来?”
“那个人……是个女生,”赵寒被自己逗笑了,“好吧,说了跟没说一样。”
“她长什么样子我没见到,说话的声音也不太记得了,”赵寒扒拉着刘海,努力思索了一番,“我当时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她的背影……对,背影!”
祁落点头,等她接着描述。
“她是舞蹈队的。”
祁落:“这你说过了。”
“啊?”赵寒想了想,大概是祁落从自己之前的叙述中推出来的。
“她身材很瘦。”
祁落:“舞蹈队的都很瘦。”
“她不矮,就跟你差不多高。”
祁落:“舞蹈队的都不矮,跟我身高相近的一大堆。”
“她穿的是裙子。”
祁落:“我们那个节目,所有表演者都穿了裙子。”
赵寒:“……”
看着赵寒脸憋的有点红,祁落笑了出来,“那我来问你吧。”
“关于她的声音,你能回忆起特征吗,哪怕是一点?比如,嗓音有没有细一些,音调有没有哑一点?”
赵寒:“我真的想不起来。”
“那么——她戴眼镜吗?”舞蹈队里戴眼镜的,总共也没有几个人。
赵寒:“我好像没看到她的脸。”
“那么——她的胳膊上,是不是有一道疤?”
赵寒:“我也没注意她的胳膊。”
赵寒忽然发现,对于一个人比较显著的特点,自己好像什么也没记住。
不过祁落问的这几个问题,都充满了指向性。就好像,对方已经知道了那人是谁似的。
想着想着,赵寒下意识把自己的想法给嘟囔了出来。
祁落也不否认,“不过,我对她只是猜测。”
赵寒不置可否,想到了祁落刚对自己说过的那句“我对你只是猜测。”祁落同学的猜测,八成就是事实了吧。
“那总有一点你会记得,”祁落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她穿的是不是粉白搭配的舞蹈裙?”
赵寒点头,“正是。”
问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多的信息,赵寒也记不起来。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祁落看向赵寒的眼睛。对方比自己高一些,需要稍稍抬头,“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别别别,”赵寒连连摆手。祁落虽在仰视她,但她总感觉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个。
说了这些话,她那股别扭劲也放开了许多,“你可别对我这么客气。”
祁落总觉得,赵寒过来找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毕竟说她忽然良心发现,恐怕不大可能。若是只有不想背黑锅这一个原因,恐怕也不够。
“但是,”祁落的神色有些认真,“我还是想问句为什么。”
“猜到了你要问,”赵寒道,“你不问我也是要和你说的。”
“几十天前,正是月考前夕……”
当时,学校请来了技术人员,逐层检修走廊里的摄像头。
十八班几人趁着摄像头罢工的时间段,去走廊里抽烟。以往想做这些事情,都要去操场那边找死角,而今天连教学楼都不用出。
一楼因为有大厅,摄像头最多、检修耗时也最长,再加上暂时断电,简直就是做小动作的不二之地。
几人拐进了右侧的楼道,这边光线最暗也最为安静。
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