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台前已是人头攒动,银甲灼目,将士列阵在前静候点将,百姓翘首以盼送军出征。
旌旗遮天蔽日,雄浑的号角声夹杂着高呼的威武声,隐隐从城外更远的地方传来。
乔鸢知道凌霄台下皆是精锐将士,大部队在城外营地,已是蓄势待发。
今日列阵在前的将士,多数是魏谦部下和萧家军。乔鸢深知,以自己的身份和浅薄资历,本不能代替魏谦站在凌霄台上。但她并不发怵,只是隐隐有些激动。
忆昔年,长公主执掌三军,受万众欢呼之时,是否也如她现在这般心潮澎湃?
乔鸢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缓步走上凌霄台,不疾不徐地迈步向那扇耸立在凌霄台边缘的战鼓。
谢明翊此刻正高骑白马,站立在一列大军前,目光眺望向对面的凌霄台。
他看到那抹红影身姿挺直,双手交叠胸前,神情肃然坚定地朝前走去。
谢明翊唇角微勾,忽地挪开了眼,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宁王谢钧。
除了昨日见了一面,二人并无交集。魏谦谏言让他二人分别领兵,分左右二路而上,信誓旦旦说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二人本也不想与对方相处,倒乐见其成。
于是,除去守城的兵马外,谢明翊领了魏谦天门关的兵力,谢钧则领着萧家军。
此时,谢钧也将目光投向凌霄台,微微仰头,望着乔鸢,思绪似是有些游离。
谢明翊敛了神色,面无表情地听着四面“战必胜”的呼喊声。
他将目光收回到乔鸢身上,极力克制着。若再让他多看一眼谢钧凝眸望着乔鸢的模样,他怕自己当即就策马而上,先剜了谢钧的眼睛。
唯有将目光紧紧盯在乔鸢身上,谢明翊才觉得体内汹涌的妒意能勉强缓和几分。
凌霄台上,大风忽起。
乔鸢知道无数人看着自己,下意识稍稍侧目,俯瞰了一眼台下森然阵列的将士们,日光映照战甲之上,一片刺目银光闪烁。
烈烈旌旗随风飘扬,乔鸢迎着风,深吸了一口气。
她迈步走向巨大的战鼓前,从魏谦手里接过了鼓槌,高高扬起。
众所瞩目之中,鼓槌红缨在她手腕间飘动。

乔鸢用力挥动臂膀,击鼓之后,高声喝道:“义武奋扬,戍边卫疆,犯我王土,虽强必戮!攻必取,战必胜!”
“战必胜!”
“战必胜!”
“战必胜!”
伴随雄浑的鼓声,台下万众将士齐齐附和,声如洪钟响彻云霄。
交锋
大军出征后第四日。
一连四日皆是艳阳高照。
乔鸢每日都要登上凌霄台, 一面眺望远处天际盼着将士们从那里出现,一面又回头看天门关百姓如常起居,忙着晾晒。
凌霄台比城墙更高几丈, 站在大鼓之下, 目之所及能看清天门关城外茫茫平原尽头的山峦。
天门关背靠祁兰河最宽阔之处, 自北而下则只有前方这条狭长山道。
这日午后天色转暗,乌云低垂,眼看就要落一场暴雨。
乔鸢看着日光被乌云遮蔽了最后一丝光芒, 轻蹙起眉头。
“姑娘,下去吧, 眼看要落雨了!”长顺从台下上来,劝着乔鸢,给她披了件外氅。
裴珩把长顺留下来照顾她, 亦是为了保护她。
凌霄台上已经起风,吹拂得乔鸢裙摆高扬。她叹了口气, 揉了揉额角,慢慢往下走。
乔鸢牵挂前线军情,每日寝食难安。
虽说昨日已经传来捷报,说裴珩所率将士已经和北狄前锋交锋,双方在苍鹿荒野附近一场鏖战,北狄大败, 北狄王子隗烈急急召将士撤退一百余里,回到先前抢占的城池内,短期内应是不会主动出击。
如今, 只待两日后天门关援军和先前已前往崀山的四支部队汇合, 再主动攻伐北狄,全面收复城池。
乔鸢心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去几分。
刚回到太守府, 她想给云舒写封信问问肃州情形,却听见隔壁院落传话,说魏谦邀她过去。
乔鸢搁下笔,立即到了隔壁书房。
“昨日才收到密报,有北狄细作混进了天门关城内,应是太子殿下来天门关之前的事。”魏谦眉头紧蹙,将信递给乔鸢看,“卫七姑娘有何见解?”
因着乔鸢是卫濛之女,魏谦待她自然比旁人亲近。且先前乔鸢敢于只身闯肃州替天门关求得生机,魏谦心下早已佩服,是故这等军机要密也打算告知她一声。
至于问话,不过客气而已。
但却听得乔鸢沉吟片刻,道:“现下城中尚有萧家姐妹,大人何不寻萧家大哥共议?他与我兄长早年交好,侠义热肠,是信得过的。”
魏谦对萧家人颇有成见,但想此刻是紧要关头,便着人去请了萧知行。
萧知行看见乔鸢也在,目光一顿,不过很快又敛了惊讶神色。
他转向魏谦,肃然道:“我手中有些暗卫,专擅捉拿细作,此事可交由我。”
魏谦口上应声,却又担心他不尽心尽力,忙说:“让卫七姑娘随你同去,如何?”
萧知行稍稍打量乔鸢一眼,见她面容娇艳身姿羸弱,眉心轻拧,但还是应下。
乔鸢与这位萧家大哥几乎没打过交道,只是听兄长曾经所言,以为他是个靠得住的。不过今日一见,她察觉对方似是对她略有微词,或许是因为萧玥的原因?
乔鸢心下也不便计较,便说即刻出发。
……
入夜,果然下了场急遽暴雨。
雨停后,整座城池泛起薄薄一层白雾,恍若仙境。
临近天门关主街附近的小巷子里,一片寂静中只听得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乔鸢跟在萧知行身后,视线越过他的肩膀,便见巷子尽头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那人四下打量了一番,往身后招手。紧接着,便见三四个人挑着箩筐,步伐沉重地朝着这边过来。也不知箩筐里装的什么,几人咬牙皱眉甚是吃力。
眼看离乔鸢等人越近,那几位衣着打扮朴素的百姓停了下来,用北狄话说了几句。
乔鸢心里一咯噔,拿着手里的匕首,用刀柄轻轻碰了碰萧知行的胳膊。
“他们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