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时局纷乱，他的妻子也死于战火中，如今，他关了省城的生意，准备长期留在这里了，他在我这里买过几次糕点，长的倒也端正，人也和善，前几日遣了媒人上门，要娶我做续弦，我答应了。”
“续弦？”
“嗯，他还有一个女儿，那女孩子不过五六岁年纪，冰雪可爱，我很喜欢。我父母对这桩婚事也挺满意的。”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春杏摇摇头，“那不重要，这世间的夫妻，有几个是因为爱情结婚的？两人能相敬如宾就已经极好了，何况爱意总会消失。”
萧北衡停顿一会儿，“我觉得毛球挺喜欢你的！”
春杏闻言，笑的花枝乱颤，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有那么好笑吗？”萧北衡反问。
春杏慢慢停下笑来，“前几年我们看着年岁相当，现在我看着像他姐姐，再过十几年，人家肯定会说我像他老娘，再过几十年呢，别人又该说我像他奶奶了！哈哈哈！”
“萧北衡，我们认识五六年了，你们的来历我虽然不太清楚，但肯定都不是凡人，你们都是好人，我也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我只是一个平凡人，人类的寿命太短，我不想做别人生命中的过客。”
“这样就挺好的，找一个平凡的男子，过普通的小日子，我们会争吵，然后再和好，一起慢慢变老，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相濡以沫。”
萧北衡有些出神。
“春桃，我真佩服你，看的这么透彻！”
“那是！我拖到二十多才结婚，总不能还像小姑娘一样稀里糊涂的，看见爱情就飞蛾扑火一样扎进去！”
“成年人会权衡利弊，会断舍离，会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萧北衡，我可是锱铢必较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
春杏越说越尽兴，大喝一声，“拿酒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第 80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萧北衡喝的酩酊大醉，月色西沉，才踉踉跄跄的出来，程令仪从树上跃下，伸手扶住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程令仪皱眉，又在念叨什么？
“君恨我生迟，我叹君生早。若得生同时，誓拟与君好。”这不都好上了吗？程令仪不解，抱起萧北衡向山上飞去。
程令仪将萧北衡放在床上，萧北衡顺势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
“程令仪，你爱不爱我！”淡淡的酒气呼出，交织着甜甜的气息。
“爱！”不管萧北衡何时何地问这个问题，程令仪都不假思索。
“可是我很快就老了，你还永远年轻！我们不该在一起的！”萧北衡懊恼的甩甩头。
“我只是个凡人，应该跟另外一个凡人在一起，经历世间艰辛，生老病死。不应该跟你在一起，你能活一万年，我只能活几十年，我在你的生命中只是短暂的停留，等我死了，再过几十年，到时候你肯定都不记得我了！”
“不会，下辈子我还会去找你！”
“那我下辈子投胎转世，我不要记得你，你也不要找我了，下辈子不要再跟你在一起了，太累了！”
“你后悔吗？”
“是，我后悔了！我什么都不会，我像你豢养的宠物一样，你让我衣食无忧，我给你逗闷取乐。我脸是不会变，可我的思想，我的心会变，我不喜欢现在这样。”
萧北衡喃喃说完，沉沉睡去，徒留程令仪站立原地良久。
第二日醒来，萧北衡只觉得头痛欲裂，程令仪端来醒酒汤，“醒了，快喝，下次不许喝这么多酒了！”萧北衡接过一边喝，一边偷偷觑程令仪的脸色。“我昨夜是不是发酒疯了？”
“没有，你昨夜回来就睡着了，怎么，你不记得了？”程令仪一派云淡风轻。
“哦哦，对对对！我酒品一向很好！”萧北衡干笑几声，悬着的心放下了。
“待会儿吃完早饭我教你射箭吧！”程令仪道。
“你不是说我根骨奇差，手臂无力，根本不是学射箭的料。”萧北衡诧异。
“那要不然你去背医书？”
“不不不，我学不会，看不进去。”萧北衡连连求饶，她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看你对做点心挺有兴趣，要不然我把富春居买下来，给你经营？”
“不，我只喜欢做点心，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我不擅长经营。”萧北衡面露难色。
“那你说说你想干什么？”
“我，我，我……”萧北衡吭吭哧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北衡，你这辈子命格如此，我能做的，只有尽量对你好，保你一世喜乐无忧。”
萧北衡黯然，“我知道，我只能依附你生活，我只是没有安全感，我最近常常想，万一哪天你离开了，我连生存都成问题，到时我该怎么办？”
萧北衡尝试过写话本，三个月了才写一个开头；试过做吃食，又讨厌油烟味。
“我不会走，你放心吧。”
“我有的时候觉得我根本不配拥有你，你这么完美，什么都会。我全是缺点，什么都不会。”
“萧北衡，这样比较不公平，我活了几千年，你才短短二十几年，我的寿数是你的无数倍，你安心做自己就好，其余的都交给我。”
来世愿同生，永作比翼鸟。
和鸣相伴飞，天涯复海角。
有日老难飞，互抱栖树杪。
老死化树藤，情根亦缠绕。
第 81章 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萧北衡已经很久没下过山了，山下的吃食她都吃遍了；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她都能倒背如流；鲜艳的裙子、艳丽精致的发簪也吸引不了她。
没错，镜中人依然雪颜乌发，唇红齿白。可是，她的眼睛平静无波，整个人死气沉沉，透着一股暮气。
萧北衡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苦笑：“容颜不老又如何？”
春杏夫妻已经去世多年，他们的孙子都结婚了，山下的人还是那些人，又不是那些人，人类一代一代繁衍生息，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为一日三餐发愁，努力存钱盖房子娶媳妇生娃。
“老咯！”萧北衡感叹一声，原来真的衰老不只是面容改变，是身体骨骼，是心态。她现在多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抬头望向院里对弈的两个男人。
毛球依然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程令仪依然是云淡风轻ᴊsɢ的谪仙人。只有自己，像一个顶着少女面皮的怪物。
萧北衡咳嗽几声，缓缓躺在床上。
程令仪，今生得你庇护，此生足矣，来世，再也不见。
心里默默想着，视线渐渐模糊，床上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清水镇。
玟小六早上醒来，用力甩甩头，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都没睡好。
来到院里，老木已经做好早饭，小六盛碗粥，坐在门口喝的稀里呼噜。
老木看不过去，看看四周，麻子和串子都不在，对小六说：“好歹是个女孩子，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小六嘻嘻一笑，“女孩子该怎么样？我就喜欢我现在这样。”
老木摇摇头，不说话了。小六一直着男装扮成男人，不过也就骗骗麻子和串子那两个傻小子，自己活了那么久，还有什么看不出。
“对了，老木，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妖怪，和一个凡人女孩相恋，那女孩活几十年就死了，那妖怪伤心欲绝，居然引天雷焚身跟着殉情了，你说好不好笑？”
“我说一点都不好笑，爱上不该爱的人，那可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