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
宗景灏低头喝着咖啡,快要将头埋在杯子里。
心里怎么也摸不清他的想法。才明白分别这么多年,两个人都变了许多。
林辛言再也不是小洋楼里的少年林辛言。
宗景灏也不是过去小镇里单纯的少女宗景灏。
她不像从前那样胸有成竹能猜到他的想法。
可转念一想,那时两人分别。宗景灏的话可谓一点都不留情面,只记得他听完之后面如菜色,那个脸色阴沉的她都要怀疑林辛言会开车撞她。
互相当做不认识或许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林辛言就站在宗景灏的对角。
伴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香水味被缓缓推送至宗景灏身边。
淡淡的海盐味混进柑橘香中,清新可人。
宗景灏是闻多了香水会头晕的人,但这股香味一点也不。
像是巨大的一张网萦绕周身,将她团团网住,脱困不得。
聊得入了迷,一回头才发现同事下属都在等他。
林辛言和杨小姐告别。
“还有人在等我,先失陪。”
宗景灏恍惚间好像看到他回了头,视线落在她前方的桌子上。
林辛言走后,杨小姐才被拉回注意力。
“一万?这个价钱很公道了吧?”她继续循循善诱软磨硬泡劝宗景灏。

“杨小姐为什么不找别人呢?”她说。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杨小姐夸张地捂住嘴:“我找了一圈,发现只有你的设计勉强入得我的眼。否则你以为这一万块砸谁不好?”
视线落在她的脚下。
这一万块砸谁不好,ᴊsɢ砸在一个穿着不过百的仿冒皮鞋的女人身上。
不过由此认定宗景灏一定会答应,她看起来很需要钱。
杨小姐低头看了眼手表。
“算了,我等会儿还要陪我老公去打高尔夫。你要是想好了就打我电话。”
宗景灏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杨小姐走了,她也没心思在这呆着。
跨出店门,一辆熟悉的保时捷拦住她的去路。
林辛言,他一直等在这。
林辛言摇下车窗,露出他那张冷冽的脸,几乎是朝宗景灏命令道。
“上车。”
也不知为什么,没有片刻犹疑,宗景灏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宗景灏漫无目的地神游,再抬头时,车子已经开到空旷的地方。
林辛言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而是转头对她说。
“没想到堂堂心高气傲的宗景灏,也会为了钱去做枪手。”
“一万砸你这种人绰绰有余,你为什么不答应?”
“和你有什么关系?”宗景灏牙尖嘴利地回怼着,手里紧紧攥着安全带,快要将它扯断。
“当然和我有关系。”
他状似随意地说。
宗景灏低头不说话,林辛言掏出皮夹,从里头翻找出一张卡。
“这里面是二十万。还你欠的十三万六千绰绰有余。剩下的六万多就当做是你的零花钱。”
多么精确的数字!原来林辛言早就摸清她的债务状况。
那张卡一直悬在半空。气氛冷凝着,宗景灏一咬牙,生怕他反悔似的。立马夺下那张卡。
“条件是什么?”
“条件是和我在一起。”
宗景灏硬着头皮,应了声好。
林辛言依旧开车,冷笑着看她,此刻的宗景灏就像是一只恐惧的猫,浑身都竖着汗毛。
“如果当初早点答应我,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早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
“为什么是我?”宗景灏无视他讥讽的话,小声嗫嚅着。
“是啊,为什么是呢?”林辛言目视前方,轻描淡写说着让他们彼此都痛苦的话,“也许因为我这人遇到的挫折太少,好不容易被拒绝一次,所以不择手段都要得到你。”
原来是这样。
宗景灏敛下眼眸。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什么好愧疚。
拿钱办事,他只要一个成就感,宗景灏也给得了。
为了钱,她能做世界上最贴心的好女友,陪他演这场戏,一直到他腻烦把她一脚踹开。
被林辛言送回家时,宗景灏还有些恍惚,也许是那张卡的魅力太大,让她忘记思索收下它的后果。
“不想回家?”林辛言好笑地问,她已经发呆很久了。
宗景灏连忙解下安全带跑下车。
她一次性将十三万转给债主。
“还完了。以后我爸的债务跟我无关。”
对方干脆利落收了钱,还不忘讲一些下流话调侃她。
“老孟的女儿做什么发财了?跟了那位有钱人?不如跟我,这笔钱不用还,我还给你零花钱。”
还没说完,就被宗景灏挂断电话。
都是父亲交的狐朋狗友。
宗景灏打开窗户。
连着好几天阴天,衣服都晒不干。空气里飘荡着浓重的霉味。
她将衣服全捅下来,一股脑扔进洗衣机里。
在等衣服的途中。
突然有了抽烟的念头,摸遍上下,都没找到烟盒。
才想到自己已经戒了。
年底做了个全身检查,发现自己肺部出了些问题。
医生手里拿着她的片子,对着光看了好久。
“你这肺有点问题。”
宗景灏心一紧,看病吃药又得花不少钱。不过接下来医生的话又给了她转机。
“有一些轻度炎症,不过不要紧,自愈能力不错的话不用治疗。你过段时间再来复查,可能是劳累过度导致。”
宗景灏点点头:“谢谢医生。”
又问她有没有吸烟史和饮酒史。
“都有,次数不多。”
“那你要戒了。”
就从那时戒烟了。
宗景灏背靠着墙,对自己未来的人生一片迷茫。
又一时想开,与其惶惶不可终日揣测林辛言何时和她分手,不如早做打算。
在他们分手之后,还能有一笔钱傍身。千万不要得不偿失。
这就是宗景灏,永远都不会变。像她这种人,从不敢昏头热脑做下任何决定。等待她的永远都是planA亦或是planB,否则错一步就再没有重来的机会。
离群二十
不知道隔壁屋在做什么,敲了一个晚上的墙,宗景灏嫌吵,翻了好几个身都睡不着。
无奈拉开抽屉,拿起耳塞戴上。
桌上手机不断闪烁着,林辛言打来电话。
“喂。”宗景灏温声温气应着。
总觉得林辛言的声音听着怪怪的,像是从水下传来。
这才想起来自己戴了耳塞,连忙摘下。
“你明天几点上班?”林辛言问。
“八点半。”
“好。”
还没问清楚他要做什么,林辛言就把电话挂了。
耳畔一时寂静,宗景灏只觉得莫名其妙。
就在第二天,她终于知道林辛言打这趟电话来的意思。
那时宗景灏还在卫生间刷牙。
看见来电显示,宗景灏慌慌张张地漱了口,吐掉满嘴泡沫,滑动接听键。
“喂。”
“我在上次停车的地方,我的车开不进巷子里。”
宗景灏慢了半拍,问: “你怎么在这?”
林辛言半晌没说话。
话问出口,才发觉是个很蠢的问题。今时不同往日,来接她上下班是林辛言给宗景灏作为女朋友的优待。
可惜宗景灏活到快三十的年纪,从来没受到这样的待遇,一时受宠若惊。
林辛言将手机开着免提,自己则放低座驾闭目养神。
听见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响声,林辛言说:“不用着急,我不会走。”
这句“我不会走。”像是定心丸一般,让宗景灏不由得放慢了速度,又觉得有些不自在。
总之—宗景灏不愿他多等,用手在全身镜前抓了个利落的马尾,很快收拾完自己,从餐桌上随意抓了两袋面包扔进包里就出门。
拉开车门,才发现林辛言在睡觉。
从接到他电话开始,拢共不到十分钟,这都能睡着。
有那么困吗?宗景灏心里犯着嘀咕。
座驾不断升起,直到和她平齐。
林辛言挂了档,嘱咐她系好安全带。
车内静得落针可闻。林辛言一言不发,而宗景灏从第一天起就暗自发誓要做个称心女友,于是审时度势地闭上嘴。
只在下车时和林辛言说过拜拜。
“等下。”林辛言拉住她的袖子。
“还有事吗?”宗景灏忽然意识到这样说话太直白,林辛言像是她使唤来又使唤去的贴身司机。
于是和缓了语气,问:“怎么了?”
“下班也一样。”他说。
脸红红的,一抹热温从脖颈弥漫到耳后。宗景灏紧咬牙关,在心底骂自己没出息。
她朝林辛言点点头,快步离开。
电脑已经开机许久,经典的windows蓝天白云界面近在眼前。
宗景灏撑着下巴发呆。也许是昨晚睡眠太差,林辛言的每个动作都在宗景灏心里被做了千万次解读。
他的一句“下班也一样”,已经在脑海里放送了一整天。
同事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宗景灏,发什么呆呢?”
宗景灏这才回神。
“怎么一大早就在发呆?”同事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