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原谅我现在才来看你。
她在心里道歉。
同样在心里悄悄问她,有没有见到可爱的程望,又愿不愿认下这个孙儿。
她没能照顾好他,所以会永远带着愧疚,度过今后每一个枯乏悔痛的日子……
在心里和妈妈说了很久的话,沈书意才起身看向两侧的墓碑。
她以为能看到爸爸的名字或照片,可是都没有。
她又看向静静等在一边的陆宴,话到嘴边,却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始终不知道真相的陆宴,应该一直对爸爸深恶痛绝。
可想而知,他不会好心到将爸爸安葬,更别提葬在妈妈旁边。
“我想走了。”沈书意说。
一切都有因有果,她没有心力再多计较。
回到公寓之后。
陆宴先让她去泡热水澡。
在水雾轻薄的浴室里,沈书意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瘦得尖尖的下巴点在水面上,头发脸蛋都湿淋淋的。
陆宴在一边陪她,小心帮她按摩右手手掌。
“还记得康复训练的步骤么?”
她手上的石膏拆除还不到一周,期间一直有他照顾起居,很少动用右手。
沈书意点头,用右手去抓他食指,然后上提,又拉向自己。
“会不舒服么?”陆宴问,比她本人更在意恢复情况。
沈书意说会,然后就不想动了。

继续帮她按摩,陆宴低声开口:“我联系过Paul,咨询之后,想找个合适的时间,送你出国进修,你可以考一些相关的证书,同时继续积攒手工制作的经验。”
他知道以前的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就怕现在的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第718章好好招待她后半辈子
沈书意知道她的用意,但没有点头答应。
陆宴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么?”他问,再次被无力感紧紧缠缚。
望着他的眼睛,沈书意发现他眼底浮现的不安是冷的。
仿佛再多聚集一点,就能凝成冰凌,从内里将他自己刺得鲜血淋漓。
摇了摇头,她说:“酒馆。”
“那里是我艰难经营起来的,花费我很多心血。”
所以当初被梁杰转手给陆宴,她才那么气愤,难以接受。
空气重新回到肺部,陆宴觉得抱歉,却又庆幸自己那时拿到酒馆,不是单纯为了讨好控制她。
而是想走近她的生活,并一直让人悉心打理。
他低头亲吻她的指尖。
神态虔诚,如剖心取血的信徒。
他不断在心里祈祷,希望曾经让她生活好起来的酒馆,现在也能让她重新获得希望——
对生活的希望。
洗完澡出去。
陆宴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他最近也清减不少,看起来瘦高,肩骨撑着垂滑的丝质睡衣,腰腹部的衣摆特别空荡。
只有走动间,才能看到紧收的腰线,还有一点胯骨的轮廓。
收回视线,沈书意缓缓趴伏在岛台上,侧过脸后,看向虚空某一点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历尽千帆的淡泊和疲倦。
她又想起他在南大花园,求她可怜他,救他……
可她自身难保,真的可以吗?
如果说,她想独自生活一阵,他会怎么样?
他那么想留她在身边。
会不会因为她想独处,单方面发起另一场纠缠?
……
晚饭是陆宴学做的新菜。
沈书意依旧没有胃口,但他忙碌很久,递给她筷子时,额角还带着汗,所以她勉强吃了几口。
“多吃一口。”陆宴喂她。
沈书意摇头,说困了。
“我陪你。”陆宴准备起身。
沈书意又摇头,一个人回了卧室。
草草吃了一点,陆宴去卧室门边看过她,才去书房处理公事。
堆积的事物繁杂,他压力不小。
两小时后,时间跨过午夜,他关上电脑,放下手机,又去了一趟卧室。
床头灯散发暖黄的光,沈书意侧卧在双人床一侧,蜷缩着,在睡梦中轻轻拧着眉。
陆宴坐在床边,指腹摸了摸她眉心,等她表情舒展,才重新转身出去。
窗外是灯火零星的住宅楼,他立在窗前,阴郁的眼睛眺向远处,想起自己白天让司机留下的手账本。
他难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多心。
下一秒,又有电话进来。
这次不是下属,是沈漾。
“你回南城了?”
陆宴“嗯”了一声,“沈书意想回来看看。”
“嗯。记得你之前让我帮忙打听的事吗?”沈漾问。
是关于有人调查程灵珊的事。
陆宴眼神骤然转冷。
“那件事已经无所谓了。”
程望坠楼至今生死难料,程灵珊却因为被二楼阳台和树分别挡了两下,只摔断了几根肋骨。
如今已经出院……
“什么意思?”沈漾嗅到他语气里的不寻常,不得不按捺心情,先问清楚。
陆宴坦言:“她活着正好,我送她去了国外的暗场,让人好好招待她后半辈子。”
第719章确实蹊跷
痛快死了太便宜。
既然程灵珊想站在高处受人艳羡,那他就让她被最下流的渣滓踩在泥里,被亵玩虐待一生。
“你别脏了自己就行。”沈漾对程灵珊这种人,没有半分多余的同情心。
陆宴“嗯”了一声,准备挂电话。
“等等!”沈漾叫住他,“南城那件事有蹊跷,你先听我说。”
“在听。”
“程灵珊被警察调查,是因为牵涉一条人命案子,那阵子南城一直下大雨,冲出来一具尸骨,案件疑点重重,最后却被草草判定为自杀结案。”
“哪里蹊跷?”陆宴问。
沈漾压低声音,“死的人是南城中心医院的医生,程灵珊家里和医院体系没什么牵扯,又爱慕虚荣,好攀附权贵,怎么会和个名不见经传的医生有关系?还因此被警察私下调查?还是在结案后,被警察偷偷调查。”
“确实蹊跷。”陆宴说。
沈漾:“而别的东西我拿不到,医院的看诊记录我却可以随意调出来,那也是那名小警察看过的东西……”
“就在今天,我终于发现那医生经手的病人里,唯二和程灵珊有关系的,一个是程继海,另一个就是小栀的妈妈。”
陆宴神情骤变,忽然想起一件旧事。
关于程母的死,当年他因为疑心,特意让人调查过。
可那名主治医生突然辞职消失。
继续查,有说移民出国的,有说因病回了老家山里的,再追下去便是查无此人。
他那时对程家人满心怨恨,所以并不怎么上心。
加上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程母的死就那么不了了之。
现在看来……
“当年小栀妈妈的死,根本就是人为的!”沈漾再也压不住气愤。
“我让医院的人按日期帮我查了小栀妈妈入院后的用药记录,虽然和当时药品出入库的数据差距微小,但根本对不上!”
“而看似微小的数据差,用在一个人身上,必定是致死的!”
陆宴骤然攥紧手机,“有没有证据证明医生的死和程灵珊有关?”
压下翻涌的心绪,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死亡医生有没有家人?尸骨身份是怎么确认的?”
一个活人突然不见了,身边的亲友怎样才会完全察觉不到?
沈漾立刻回答:“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那医生有妻子有儿子,但他妻子就像个透明人,我能找到的信息很有限。”
“你不一样,南城以前是你的主场……虽然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思都在小栀身上,但这件事是她对你的心结之一,对你们至关重要。”
“我知道。”陆宴眸色深暗,已经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做法。
沈漾明白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