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要为她拭去眼尾的泪痕,动作又在一半顿住。
他问。
“我救下来的那个人……是你?”
虽是在问她,但语气已然笃定的不得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看到常惜瑶点头的刹那,忽然眼眶一酸。
他仍记得那一日的大雪是这几近二十年里绝无仅有的,盖了三寸有余,他少见这样大的雪,掀了帘子往外看景致。
只是随意抬头看了一眼,注意到那雪地里的襁褓,才闹着太妃下去看了。
那日实在太冷了,他穿着厚厚的棉衣,披了大氅犹觉得冷,可在雪地里的那个人,只是一层薄薄的衣物,被丢弃在数九寒冬里。
那个人……那个人竟然是,竟然是常惜瑶?
他在回城和太妃一时起意救下的人,竟然是那时候,被颜家丢弃在外的女儿?
这消息的冲击太大,傅尘泽一时竟有些缓不过神,直等到常惜瑶温热的手覆上他的,一句话轻声响在耳边。
“是我,傅尘泽。”
脑中的弦随着这句话断开,他蓦然松了手,将常惜瑶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这样才能感受到如今眼前人的真实一般。
心中的惊讶和后怕几乎在这时达到了顶峰。
他抱着她的力道极重,常惜瑶抱过他的腰身,便察觉到他身上的颤意。
“青青,怎么会是你?”
她听见傅尘泽问。
可问出口,还没等她回话,傅尘泽便又觉得。
“还好是你……”
他不敢想,若那时不是他恰好看到将人救下,她在那样寒冷的冬日,在雪地里又还能活过多久?

被寒冬覆过一条性命是再楚易不过的事情,可傅尘泽端是想到那个人是常惜瑶,就觉得心头疼的喘不过气。
便只能又加重了力道抱她,一遍遍重复说。
“还好是你,还好是你……”
他话音里的后怕和心疼实在太明显,常惜瑶眼眶一烫,温热的泪顺着面颊落下。
“是啊,还好是你。”
还好遇见的也是你,才在那时候一时萍水相逢也将我救下送到养父母家中,兜兜转转二十年,如今又回来。
她喃喃地说道。
这缘分太巧合,傅尘泽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问。
“你在梦里……见到了当时的样子?”
“是,还见过我前世死后,你去了相府。”
常惜瑶缓缓说道。
这话一出,傅尘泽似想起了什么,抿唇,试探着问。
“见到了什么?”
察觉到他话中的小心翼翼,常惜瑶轻轻笑了一声,故意说道。
“听见你对着我的棺木说,我虚伪,奸佞,是个小人。”
傅尘泽身子一僵,常惜瑶从他怀里出来,二人一对视,傅尘泽有些无措地解释。
“不是……”
“但也听见你说,要新帝为我翻案重查,还我一场清白。”
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又听见常惜瑶后半句话。
她定定地看着他,动了动唇,想起梦中见过的那一幕里,他形单影只地站在郊外,于她墓碑前说过的那一句话。
喉咙蓦然有些哽咽,她仰起头,说。
“也见你全我如愿以偿,亲自送了棺木去郊外。”
往昔如潮水一般,终究在此时尽数摊开到他面前说尽。
那些她曾知道的,不知道的,听别人说的,自己猜测的,都在这一场梦中见了清楚。
他实在为她做了太多了。
多到如今哪怕已经见过他无数次的好,常惜瑶也想再在此时说。
傅尘泽,你怎么这样好?
第224章青青,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屋内安静下来,傅尘泽伸手,将她眼尾自己都没发觉的泪痕轻轻擦去。
但手才伸过去,她察觉到这真实温热的触感,心头却愈发觉得酸涩,还没来得及反应,眼中又落下些泪。
滴在他的指尖,只觉得烫的厉害,他擦了两下,看着她难得这幅样子,褪去一身的冷清和疏离,又因为身上的病弱感,整个人都散出几分温和与雅意。
他一时心疼,又觉得好笑。
“哭什么。”
该是高兴的事。
该高兴那时起意救下的人,兜兜转转上天又给他送了回来。
常惜瑶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指尖,只一滴滴的泪顺着砸在他的手背。
她哭的厉害,断断续续地说。
“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傅尘泽不想再听她说,也不想见她这样哭,便轻轻抱住她,顺着吻去面楚上那些泪痕。
又轻又柔的吻落在侧脸,他极珍重,又爱惜得很,勾着她一点点吻过。
常惜瑶怔愣了片刻,竟也忘了再哭,直到那温热的吻落到唇角,碾磨着她的唇瓣轻轻撬开,一点点与她缠绵。
落在床沿的手被他拉过来,又紧扣在一起,十指交缠间,傅尘泽含糊不清地叫她。
“青青。”
“嗯。”
她轻轻颤了颤,应声道。
“莫想了。”
他知道此时她落的泪未必是因为当年那场缘,更多是为那一年大雪覆,她被颜家人抛弃,为那一年九华山荆棘里,养父母离世,为前世离开的那一时,无人为她主公道让她辩驳,最终含冤委屈而死。
她在哭自己那些年走过的路,原是那样的苦那样的黑暗。
可他不愿让常惜瑶再回想。
往事暗沉,尽然再难,也都一一走过了。
“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说。
所以不必再想那些了,不管怎么样,往后的路,不会再难了。
这样说着,感受到常惜瑶身上的颤意,他加重了这个吻,勾着她的小舌交缠在一起,渐渐激烈起来。
手轻轻抚在她的脊背,流连着,轻轻摩挲。
这触感带起几分酥酥麻麻的颤意,她轻轻喘息了一下,傅尘泽回过神,克制地拢了拢她身上的衣衫,最后顺着唇角吻了吻算作安抚。
常惜瑶面楚上染了几分胭脂红,眼尾潋滟得很,混着最后那点欲坠不坠的泪痕,看着越发动人。
傅尘泽捏了帕子将最后一点泪痕擦去,喊了外面的婢女进来。
“这是我早吩咐下去,为你熬的养神汤,将药喝了。”
见常惜瑶面露疑惑,傅尘泽出声解释道。
汤药看着便苦,她皱了眉头不想喝。
傅尘泽端了碗过来,见她不愿,便下意识地温声道。
“听话。”
她睡了这么多时日,又受巫术影响,自然身子有亏损,当然要好好将养。
常惜瑶心知这个理,可眉头打了个死结,也犹犹豫豫地不愿意去接。
傅尘泽便亲自舀了汤药喂到她唇边。
唇角仍因为方才的那个吻而看着有些肿,红的娇艳欲滴,在这张略显三分病态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生气。
微凉的指尖轻轻按了按唇瓣,傅尘泽眼神微微一暗,随即敛下眼,就听见常惜瑶似抱怨一样控诉他。
“都有些破皮了。”
这声音里带了几分磋磨人的嗔意,傅尘泽轻轻笑了笑,说。
“等会轻些。”
常惜瑶瞥了他一眼,汤药喂过来,她这才张口去喝。
一碗药喝吧罢,她蹙着眉,一张小脸苦的不行。
傅尘泽捏了一旁的葡萄递过来。
她刚要伸手去接,傅尘泽却收回手,转而送到了自己嘴里。
嗯?
常惜瑶错愕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低着头,扣着她的下巴吻了过来。
顺着勾起她的舌,将嘴里的葡萄渡过去。
葡萄的汁液破开,顺着唇角往外流了些,但更多的只流转在二人唇舌间,就着这个吻,葡萄甜甜的汁液尽数渡到她嘴里,驱散了那点汤药的苦涩。
果肉滚落在其中,她被吻的气喘吁吁,下意识地咽了下去。
“是有些苦。”
二人唇舌缠绵,傅尘泽自然察觉到汤药的苦。
听得他这句话,常惜瑶脸一红,伸手想去推他,身上却被这个吻抽尽了力气,推拒的动作没几分力道,看着更像是情趣。
虽说如此,傅尘泽的手倒是老老实实地揽在腰间,再无其他动作,只顺着这个吻将她嘴里的苦味都驱散,才缱绻着去亲她。
常惜瑶这时才明白了他方才那句“等会轻点”的意思。
是轻了许多,她沉在这个吻里,只觉得轻飘飘的,意识都不是自己的,被亲的七荤八素,二人分开之时,她扯着傅尘泽衣袖的手一软,喘息着,眼尾潋滟漂亮。
“青青真好看。”
傅尘泽看着,便又忍不住要去亲她。
这话太直白,她脸一红,眼疾手快地推了人,看着身后小院外走过来的人,压低了声音喊。
“沈修来了。”
被外人看到这场面自然是不好的,她面皮薄,沈修还没走到近前,自己便先闹了个大红脸。
傅尘泽这才慢条斯理地往外看了一眼。
沈修从小院外面大刺刺走进来,人没到声先至。
“不是说你们王爷在这吗?人呢?难道在这屋里?”
他瞧见主屋只隐了门,却没落锁,当下伸手就要去推门。
还没有所动作,旁边忽然闪出来一个暗卫。
“沈世子,请您移步偏厅。”
傅尘泽自然是不会让沈修在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进来的,暗卫带走了沈修之后,常惜瑶才松了一口气。
身上这身衣衫穿了两日,方才和傅尘泽闹了一场衣袖处又有些褶皱,自然是不能穿了。
但她刚醒来又没多少力气,傅尘泽舍不得她再折腾,挑了一件衣裙,老老实实伺候着她换好了。
但八王爷几时做过这样伺候人的活?还是给女子换衣裳。
外衣繁琐得很,折腾了好几遍才扣好了扣子,二人再从屋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