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恪听后并未吭声,却开始派人打听仙山所在。
他想,不论阿羽是人是鬼,她的出现都昭示了灵异神怪的存在。既如此,找到传闻中的修士,兴许有留住阿羽的法子。
梦魔便是在这时主动找上门来。
它靠吸取精气为生,宣称赵恪若能喂饱自己,便留下为他织梦。
尚能梦,阿羽就能“活”。
赵恪于是散播传言,使全城百姓日落便灭灯等候梦来。万千人供养一个小小梦魔,它自然饱食无忧。
阿羽曾问他为何要大动干戈。
赵恪答:“一人出现异象,会闹得人心惶惶;可倘若人人皆有异象,异象便稀松平常了。”
在这吃人的深宫里,落魄皇子顺利长歪,开始与魔为伍。
且远远不止。
赵恪打心底看不上梦魔,是以仍在暗中寻查仙山。因着这份执拗,倒真叫他意外得获了穹月珠。
他独自筹划一番,以梦魔为诱、穹月珠为网,引得年轻修士前赴后继地跌了进来,还带着名为玄冰的仙器。
至此,一出瞒天过海的戏,便完美落幕。
赵恪面露癫狂之色,讥讽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男人:“若不是赵奕那几条走狗难缠,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么?”
赵檀不语,干瘦的脊背一时弯了弯,好似一阵轻风便足以将他吹得散架。
见状,蕙贵妃扫了眼长公主:“你又是为何要掺一脚,难不成,他们还答应给你换张脸不成?”
往往,匪夷所思的事情,正巧也是实情。
长公主向来高傲的面上闪过一丝狼狈,她恳求赵檀:“皇兄,殷殷是无辜的——”
“够了。”

赵檀摆了摆手,示意太子上前,“是你解救了朕?”
太子不敢邀功,道:“回父皇,是来自重霄宗的仙长途径北月,意外勘破了异象,这才报信助儿子回京。”
赵奕略去蕙贵妃那一段,后者则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不知仙长可还在?”赵檀问。
于初夏因着好奇个中缘由,正与灵文隐于帘后旁听。他既问了,便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
瞥见于初夏的容貌,赵檀皮不挂肉的面上出现了短暂的痴意。蕙贵妃不着痕迹地挡去视线,语带歉意:“听仙长说,那梦魔已除,不知阿羽?”
闻言,赵恪空洞的眼神泛起波澜,如一滩复又流动的死水。他哑声道:“阿羽可还在?”
于初夏不忍说,于是推搡了一下灵文。
灵文则丝毫没有顾虑,他直言:“你怎么就知道,阿羽她不是梦魔为了接近你,而虚构出来的呢?”
“什么!”
赵恪的双唇忍不住哆嗦起来,他不停重复道:“不会的,不会的……”
*
既已知事情全貌,灵文也该回九重天了。
于初夏随他来到城郊的帝君庙,被解救的修士们正候在此处。
他们俱是炼气期的新入门弟子,生性单纯,且根基薄弱。被囚在北月皇宫没日没夜地炼化玄冰,竟也因祸得福,领悟出一些道理来。
十来人中,半数隐隐有突破之兆,想必回了师门也不会遭受苛责。
灵文抬手加了一道仙印,梦魔再无翻身可能。他嘱咐道:“往后察觉到危险,莫要硬着头皮上,凡事多问问你们的师尊。”
“是——”
微弱的龙气忽地金光大振,众人仰头看去,见北月皇宫的方向荡漾开一道祥瑞云波。
灵文有所感应,叹谓一声:“也罢,人各有命。”
有小修士天真地问:“发生什么了?”
于初夏温声解释道:“北月皇帝驾崩了。”
新的龙气来自赵奕,确实如老卦师所言,他命星闪耀,能佑这一方国土昌盛繁荣。
送别了众修士,于初夏拍拍玉符:“闻临要走了,你不出来见见吗?”
岑暮迟面色不善地现出身形,道:“关我何事。”
灵文淡淡笑了笑,将他拉至一旁:“我会很快回来,暂且留你在窈妹身边护着她罢。”
“不用你说。”岑暮迟口气生硬,却没有挣开肩上搭着的手。
于初夏不满地嚎道:“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没什么。”灵文解下钱袋,逗趣儿似的晃了晃,“记得回信。”
于初夏眼睛都看直了,捣蒜般点起头。
交代完毕,灵文化为一道金光没入帝君像之中。
于初夏悄摸掂量了钱袋,沉甸甸的,怕是够她用上半载。
却听岑暮迟缓缓开口,问她:“你究竟是何人?”
雪春楼(一)
于初夏闻声仰起头, 见岑暮迟正抱臂打量自己。他目光犀利,却非自上而下的审视,而是泛着单纯的疑惑。
就好像, 她答与不答, 岑暮迟都不会追究。
他只是问问,仅此而已。
见于初夏眼神躲闪, 犹如碰见狸奴的小耗子。他玩味地勾了勾唇角, 道:“我试过闻临, 他绝非普通修士。你既自称是游魂, 怎会与他这种身份的人成为老友。”
岑暮迟将重音放在“这种身份”, 带有浓浓的嫌弃, 似是不满她与闻临混在一起。
若叫方才那群小修士听了, 纵然打不过, 也定要群起而攻之。
于初夏听完愈加发怵,干脆背过身去, 避开岑暮迟犀利的眼神。她小声道:“你猜。”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岑暮迟:“......”
她转念一想,岑暮迟的身世要比自己可疑多了, 怎么不见他心虚?于是于初夏理直气壮地问道:“你又是何人?”
一听这话,岑暮迟便知她无意坦白。
但诚如于初夏所猜,岑暮迟对她的身份并不关心。只是不想她身边今日冒出个老友, 明日冒出个相识……
岑暮迟无所谓地应了声,大步往前走去。
留下于初夏错愕地眨眨眼, 心下纳闷道, 原来岑暮迟是这么好商量的一个人?
她很快回过神,快跑两步跟上, 小嘴仍在说着:“等查出来你的身世,再解了这灵契, 你我终归要分道扬镳,所以还是不要五十步……”
话音未落,岑暮迟毫无征兆地止步转身,于初夏一时收不住,直直撞了上去。
“嗷——”
她小声痛呼,黑亮的长睫上迅速沾染水气,随着眨眼,泪滴啪嗒啪嗒地坠落,好似打翻了一盘尚未穿线的宝珠。
虽知她并非伤心落泪,这幅样子落入岑暮迟眼中,却分外惹人怜惜。
至少,惹他怜惜。
心头方激起的怒火,也被这一团柔软给轻易撞散。他伸指揉了揉于初夏泛红的鼻尖,动作轻缓:“让你不看路。”
“明明是你突然停下来!”
于初夏虚声辩驳着,一双手虚握成拳,下意识撑在他胸前。
揉着揉着,她忽然意识到不对。自己并非是肉体凡胎,何须用古朴的法子来镇痛。于是挥开岑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