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热烈又勇敢,会勇于表达自己的爱意,会毫不吝啬地和他说喜欢他、说爱他。
薄锦言第一次听见她说爱他的时候,薄锦言陪过生日的沈初微去游乐园玩。在十环过山车上,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听着四周疯狂的尖叫的时候,沈初微偏头不知道对他说了句什么。薄锦言并没有听清,只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下车后想起来就追问她。
那时候俩人的心跳仍然尚未从刺激带来的加速中平复,只见沈初微得意地看向他,笑眼里满是他的倒影:“没有听见吗?”
“那我再重复一遍哦!”
“我爱你!”
薄锦言怔愣,只感觉心脏好像又回到了过山车时的跳动频率。
他恐慌于这段关系的发展超乎他最开始的想象,恐慌于他根本无法回报这样的感情,却又被这样坚定的爱熨平内心所有的不安和褶皱。
从此薄锦言总是忍不住反复追问:“你爱我吗?”
然后在沈初微坚定的回复里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但薄锦言仍然惶恐,他最开始对这段关系的规划是相敬如宾的平稳生活,根本没有爱的存在,满满当当的爱意只会让他梦回父母那段割裂的爱情。
但他早已深陷入爱意的大网里,成为一只用力扑腾却无济于事的小鸟,满足于被爱的同时又惴惴不安,战战兢兢地担心爱意消散互相背刺的那一天。
薄锦言好像被割裂成为两半,一半在泥潭里仍然大声说爱她,一半在泥潭里自救,藏起自己脆弱的不愿交付的真心。
薄锦言对这段感情的不安,在婚礼上得到了印证。
那段时间沈初微一直心不在焉,就连婚礼都没有心思筹备,他以为她还沉湎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只好顺着她和她一起装忙碌,把婚礼交给他妈妈和婚庆公司主导筹备。
但薄锦言仍是忍不住,私下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总是装作无意地问询进度。
齐慧那么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薄锦言的意图,从他不顾她的反对,坚持要娶沈初微的时候齐慧就已经明白,他早就栽了,只是仍然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她嘲讽他,却仍是将进度告知他,一来一回,他也总是发表他的意见。
最后婚礼主题风格、婚纱、背景音乐等等,都是薄锦言按照他理解的她会喜欢的类型选的,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喜欢,却又忍不住期待她会喜欢。
对戒是薄锦言找一个小众品牌的设计师定制的。决定结婚的时候他就早早委托了品牌,但是设计和制作都太过耗时,最后拿到手的时候已经接近婚礼了。拿到的成品他十分满意,戒指低调奢华又独一无二,内圈镌刻了彼此的名字,非常适合日常佩戴。
薄锦言对婚礼的一切都很满意,婚礼当天几乎要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但生活总是擅长在一个人最春风得意的时候,给他兜头泼下一盆冷水。
薄锦言很快发现高兴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沈初微情绪并不对,尽管她一直没有停止脸上的笑容。
很快,在即将开始婚礼宣誓许诺的环节前,沈初微朝他泼下了那盘悬空的水。
她和他对视,残忍地提出逃婚的提议。
他震惊、不解、痛苦,又觉得理所应当,太容易得到的爱意注定要还回去。
可是凭什么?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失去她。
但他竟然束手无策,他想不出一点办法。她连一生誓言都不愿意和他一起许下,他总不能在他们的婚礼上强迫他的妻子。
薄锦言发现自己连手都在发抖,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手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尽量让自己落败的姿态好看一些,笑着答应她。
但沈初微很快又改变主意,放弃了这个念头。
薄锦言不知道沈初微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在心里十分庆幸她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不然他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她逃离这场婚礼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惊人的举动。
遇见沈初微的薄锦言总是会丢掉自己的冷静自持、游刃有余,从一个精明的商人变回一个全凭本能行事的任性小孩。
薄锦言不知道那场婚礼自己到底笑得多难看,他从不愿意回顾一切和婚礼有关的记忆,而那枚婚礼上由沈初微亲手帮他佩戴的对戒,却总是提醒他回忆起那场婚礼。薄锦言再也不愿意回忆那个卑微的小丑一样的自己,婚礼后他就摘掉了那枚戒指,将其束之高阁。
薄锦言甚至连事后问询一句逃婚的原因都不敢,他实在害怕她会想起她想离开的原因,再次提出要离开他。
薄锦言陷入了更深的患得患失之中,无效但寻求安慰一样反复问询,要从她口中得知确切的爱意。
哪怕他在婚礼之后,并不再像从前一样确信她爱他。
23
2021 年改革后的离婚流程比过去复杂,要先离婚登记拿到《离婚登记申请受理回执单》,在 30 天后才能领取正式的离婚证。
薄锦言和沈初微拿到离婚证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了。
和薄锦言一起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沈初微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感觉像是离了两次婚,来两遍对民政局都快熟门熟路了。”
薄锦言木然地盯着手上的红本离婚证,冷淡的视线几乎要将这薄薄的本子洞穿:“加上结婚,我们一共来了这个民政局三次。”
沈初微不防他说了个这么冷的事实笑话,很想配合他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们聊聊吧。”薄锦言突然开口提议。
沈初微正好也有话想和他说,于是答应下来。
俩人就近找了个咖啡店,点了饮料面对面坐下。
这是时隔那次关于离婚的争吵之后,俩人第一次愿意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聊一聊。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俩人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想清楚关于这段关系的很多事情。
沈初微能明显看出薄锦言瘦了一大圈,脸色也不太好,估计是没有在好好吃饭,也不知道他的胃还疼不疼。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到他没有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她还是会心疼。
她率先翻包掏出了准备好的东西推到他面前,一个是她提出离婚前从来没有摘下来过的那枚婚戒,一个是她之前在日本替他求的御守,还有好几张他的副卡和一袋零零碎碎不知道是哪里的钥匙。
“都是你的东西,还你。”
“薄锦言,虽然我们走到了这一步,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没有后悔过和你结婚。哪怕这些年我们共同的记忆并不完全是快乐的、甜蜜的,可是我依然觉得值得珍藏。”
“也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和包容。”
薄锦言看着那枚小小的戒指,眼里流露出迷茫和痛苦,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他是真的要和沈初微分开的实感。
他为了挽留她,甚至让律师拟定了一份很不合理的协议,故意等她生气找他,结果她二话不说就同意签字了。
于是薄锦言明白了沈初微的决绝,就算她不以公司股权威胁他,也会找到别的破绽来攻击他。他知道她向来心狠,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他人。
实际上薄锦言也没有办法失去他的事业,一手创办的公司就像他的孩子,是和她一样重要的存在。更何况如果失去事业,他在她面前就更加一文不值,他除了有点臭钱还有什么优点呢?
过去一个多月只是加深薄锦言对她的执念。
他没有办法失去她,从离开她以后薄锦言搬到了婚前他们同居的那套公寓,但薄锦言还是没有一个晚上能睡个整觉,总是惊醒在空荡荡的房间,迷迷糊糊地以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