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席间的野猪蹄筋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还真没有一个人是送活物的,毕竟猎物完整的皮毛能够做各种东西,肉也能加餐,但是活物送到大长公主跟前儿,怎么着都不合适。
没听说惠安大长公主有豢养什么东西的喜好,年过半百,也不能送马匹一类,送宠物若是温顺还好,但是畜生的性子总是不定的,一旦伤了,那可就是麻烦。
就算不伤,死了也是不吉利。
因此在一众金银玉器之中,甘琼英直接弄了一只品相如此漂亮的猛禽,那自然是议论的焦点。
殷都之中的世家贵子们,不乏一些悄悄“斗鸡走狗”的公子哥们,爱马匹、爱兵器、爱这天上飞的猛禽,只可惜海东青活动在湖州一带,殷都极其难觅。
况且要驯服这东西,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场中所有的视线都被手臂上落着海东青的男子吸引了视线,就连一直稳得像是屁股粘在了坐垫上,眼睛失明一样,什么都不入眼的摄政王,也忍不住朝着场中看过来。
只不过摄政王的视线,只是稍稍在毛色极佳的海东青身上顿了一下,便越过了场中人,直直看向了甘琼英。
他眸光冷厉,目如鹰隼,任何被他锁住的人,都会不自觉发冷——以上摘自原文。
甘琼英没觉得冷,只觉得他长得有点像只鹰。
肩上驮鹰的男子,在场中站定之后,对着惠安大长公主躬身深深施礼。
他肩上的海东青因为他弯腰的动作清啸一声,扑闪了一下翅膀,简直也像是在对着惠安大长公主见礼。
甘琼英笑眯眯起身说:“姨母你看,这海东青已经被此人驯化,你瞧它翼展多长!作为送信使,不仅能够携带一些比信件稍沉重之物,往返钦州,只需三日!”
众人纷纷觉得端容送了惠安大长公主一只海东青,虽然新鲜,却实在是无用。
这等猛禽,虽是狩猎和行兵将领探测敌情的绝佳之物,但却不能拘于后宅。
将猛禽困于后宅,供给一位老妇人赏玩,虽说手笔很大,却也实在荒唐,确实符合端容公主一向的随心所欲。
本来一些世家子还在惋惜,但是听到甘琼英一说起钦州,登时俱是心中一凛。
这钦州地处沿海,常年水匪猖獗,而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小女儿,正是远嫁到了钦州,嫁给的便是那位常年镇守钦州的海陆都督。
惠安大长公主老来得女,疼爱得像是眼珠子似的,那个海陆都督虽然是个良人,却也是个行兵打仗枕戈待旦的糙汉子,惠安大长公主最操心的,就是这个小女儿的身体和安危。

但是古代的车马慢,惠安大长公主年过半百,根本不可能舟车劳顿去看望女儿,成家的女儿也有了自已孩子,作为一家主母,也不好时常回来。
这一次的寿宴,就因为海寇猖獗,钦州戒严,早早定好要来的小女儿,也没能回来。
就算是信鸽,来往钦州也要一月左右才能折返,而钦州战乱频多,信鸽作为普遍的通信工具,为防止军情泄露,常常会射杀。
因此惠安大长公主,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等待小女儿的回信。
她后院养了一批又一批的鸽子,可每每送去的信,却总是石沉大海。
甘琼英一说这海东青能送信,三日便可折返钦州,惠安大长公主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
甘琼英还在说:“我将这海东青和这个善于驯鹰的侍从一起送给姨母,姨母日后便随时能够同喜吉妹妹传信啦。”
“也可以让这侍从索性就去喜吉那里,他是我府中是侍卫,身手也不错的。跟着喜吉的夫君,到时候自钦州放出的信鹰,到皇城这边,总是无人射杀的。”
这个侍卫确实是甘琼英精挑细选的,是她影卫之中的一个,名为震四,正好借此机会,名正言顺放在惠安大长公主身边。
而“喜吉”正是惠安大长公主小女儿的乳名。
惠安大长公主“哎”了一声,眼泪唰地落了下来,看着端容笑了一下,瞬间老泪纵横。
第62章 但是他又像是从出生起,就在等待这一刻
宴席之中的众人见状,全都心思各异,但是从今晚开始,他们当中确实再无人敢看轻甘琼英。
摄政王看着甘琼英的眼神带上了审视,他甚至有些疑惑,恨不得透过甘琼英的脸皮,看穿她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温雪玲也在看甘琼英,她眼中的妒火和恨意,已经要掩盖不住了。
她和摄政王,包括一直在试图得到骊骅回应的钟离正真,都在同时奇怪一件事。
那就是从前只管横冲直撞胡作非为的端容公主,为什么突然就长出了脑子。
她今夜自如应对温雪玲的作为,加上这两份送到惠安大长公主的心坎儿里的寿礼,从今往后,作为宗室之中举足轻重的惠安大长公主,绝不可能会看着端容公主身陷困境了。
甘琼英距离惠安大长公主坐得很近,见惠安大长公主哭了,便膝行凑近,笑着说:“姨母先别激动,今夜我这也是借花献佛啊……”
“惹了姨母的‘金珠子’实在是惭愧,”甘琼英作势伸手去惠安大长公主的脸下接,被惠安大长公主一巴掌“啪”地打开了手。
她也破涕为笑,她身边的无眉立刻送上了锦袍。
惠安大长公主的声音温柔极了,带着些许长辈对好晚辈的嗔怪,更多的却是亲近,问道:“那你说说,借谁的花啊?”
“实不相瞒,今日这寿礼啊,虽然有我的点子,但我无能啊,都是驸马为姨母寻来的。”
惠安大长公主一愣。
宴席的众人也俱是一愣,这等好的事情,自认下就得了靠山庇护,偏提什么上不去台面的驸马?
骊骅听到了之后,险些惊得站起来。
甘琼英却笑着道:“姨母,我夫君才贯天下,做生意更是世无二人。”
“他的商会遍布南召,只用了三日,便寻到了了尘居土的住所。”
“还有这海东青,嘿嘿嘿嘿,本是一个猎户先发现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哈哈哈……”
她说得如此大放自然,众人自然也都跟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骊骅的位置。
他的座位实在是靠后,按理说他好歹是驸马,却和户部尚书的那位还尚且没有官职在身的儿子坐一排去了。
足可见,惠安大长公主是没怎么瞧得上这个驸马的。
这场中确实没人能瞧得上他,自进来坐下开始,除了钟离正真看他,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他搭话呢。
“姨母,你还没有见过我的驸马吧,他样貌极俊,气质儒雅,温柔如水……且因为年少游历各处,知识渊博,等到席后无事,我便让他好细细跟姨母好好说说了尘居土如今的生活!”
甘琼英不要钱一样夸赞骊骅,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在座的各位男人都是垃圾,只有骊骅是仙品。
毕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他一个月给自已的妻子二十万零花钱。
是真的零花钱,骊骅手下每月进出的账册,甘琼英粗略看过一次,那数字吓得她差点撅过去。
就连国库都经不住这么掏,但是财神爷能!
少年应识富商好,抱着元宝嘿嘿笑!
“姨母,成婚那时候,我应该携驸马去府上拜见的,但是那时候我身体出了问题……不如趁着今日寿辰,我与驸马一同给姨母行个大礼,补上当日的失礼!”
惠安大长公主自然无不应允,连她身边的无眉都露出了一点笑意。
今日这寿宴,活生生被甘琼英弄成了家宴,但是台下众人,也就只能当成看客,沦为陪衬了。
“夫君,快来!”甘琼英起身,径直朝着骊骅的方向走去。
骊骅耳朵红得彻骨,他现在甚至在感激他自已的面具,透不出他上头的热血。
他又兴奋,又紧张,又……害怕。
他撑着桌子,僵硬起身,坐得发麻的腿让他不着痕迹踉跄了一下,幸亏三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骊骅心跳得飞快,手心潮湿出汗。
他想怨甘琼英,不该让他在这样的场合出什么风头,他……甚至连像个正常人,平稳地走到惠安大长公主面前都做不到。
但是他又像是从出生起,就在等待这一刻。
他会被坚定地选择,被洋洋得意地提起,被夸张夸赞,好似他是个什么蒙尘的明珠珍宝。
他眼圈红了一点,却不想哭,只想笑。
他挺直了脊背,甘琼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径直拉住了他的手臂。
“来,我们给姨母补上新婚礼。”
她拉着他,越过了一众公子王孙的席位,两个人俱是目不斜视,眼中只有彼此。
甘琼英托着骊骅的手臂,已经因为熟练,能够比甜角还要贴心地配合他的频率和步伐了。
他们行走得不快,但也不慢,直至走到席间,两个人拜天地一样,对着惠安大长公主跪下行大礼,众人都愣是没能看出驸马如传闻那般,有一只脚是跛足。
因为骊骅的那一只脚,几乎是没怎么沾地的,左侧所有重量都在甘琼英身上。
“见过大长公住,祝大长公主千秋如今朝,寿年永昌隆。”
骊骅声音有些紧绷,但确实温和平缓,悦耳动听。
甘琼英在旁边跟着蹭吉祥话,道:“我也一样!”
惠安大长公主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她好久未曾如此开怀,一高兴,便让无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