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紧急处理我的伤口,打了麻醉后,我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晚上。
「啊啊啊啊啊好痛啊!」我刚一动,缠着绷带的右胳膊就痛得钻心。
白钰连忙拉着我的手,像哄小朋友似的,「夏夏不要动,麻药过了,医生给你缝合了,现在得等里面的伤口愈合。」
作为剧组知名现眼包,我眨着因生理疼痛而溢出的泪水,很委屈地问:「我这算不算工伤啊。」
……
「算。」白钰失笑。
「有调查出什么吗?」
白钰说:「目前还没消息,有结果了我来告诉你。」Ϋž
「哦,接下来拍戏没影响吧?我觉得我这个一周就能好。」
「拍戏不着急,等你恢复好。」他低头削苹果,切成小块放到我嘴边。
我咬了一口。
他便很满意似的弯了弯嘴角。
「我受伤的时候,你好像不是很慌张。」我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人见到有人受伤,很难第一时间就这么镇定吧。」ўž
「是吗?」
「所以后来在救护车上的紧张,是你演的吗?」
白钰手上一顿,继而又自然地喂我吃了一块苹果。
他不回答,我也没法再追问下去。
恢复了几天后,我才发现来的医院并不是离剧组最近的医院。
我吊着手臂在走廊间溜达,四处被拉着合影。

小护士很兴奋,「哇,那就是白导啊!感觉比男明星还帅啊!」
「不是帅,是那种气质……」
护士站大家在不忙时八卦。
「这有什么惊讶的,」有医生来交房,「白钰原来在这住过很久的医院呢。」
我纳闷:「看不出来啊,他生过什么大病?」
那医生自觉失言,含糊了几句就走了。
深夜。
我跑去医生的值班室要求查看自己的病例。
困倦且和我打成一片的值班小医生让我自己查。
搜索,白钰。
这名字太特别了,不用筛选就跳出所有病例。
九岁入院,因母亲去世遭受重大生活打击,出现一定的幻听、幻视情况,疑似边缘型人格障碍,伴有自毁倾向及焦虑症状……
他原来就是那个男孩。
那个出门送伞的妻子,留在家中的男孩。
一瞬间,我想起报纸上那张模糊照片中的男孩。
而白钰,在这家医院里治疗了两年。
我关了电脑,默默回自己的病房。在门口,看到提着保温桶的白钰。
「家里炖了点鸽子汤,想来带给你喝。」
我低着头「嗯」了一声。
白钰看了眼我的表情,平静道:「你知道了是吗?」
「……我只是有些好奇。抱歉。」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在病房的小桌子上我一边喝汤一边听他讲过去的事。
「我妈去世后,我爸接受不了,变得很消沉。他是个很好的人,原来厂里的劳动模范,后来喝酒喝死的。他总觉得,要是那天他没有加班,我妈就不会出事。之后我大伯看不下去,就把我接到国外去治病和念书,想着离开这个环境会好一些。」
在漫长的心理治疗中,他模仿着身边人的情绪、反应,和生活。
在病例上曾记录,白钰反反复复做同一个噩梦,重复一段话:
「妈妈,不要出去,不可以出去,妈妈,我肚子痛,我的手也痛……妈妈!」
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创伤后遗症」,他始终被困在暴雨的那一日,责怪自己没有拦住要出门的妈妈。
我笨拙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原来,我一直演的是他记忆中,永远年轻的妈妈。
「我没有怪过你们,」我似乎再次进入了某种视角,灵魂抽离着拥抱住他,「因为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从来都没有让我操心过。你爸爸他傻呀,比你还笨呢,我放心不下他……阿钰,有时候人生没有那么复杂,雨总会停的。」
白钰弯腰埋在我的脖颈处。
许久,我的衣领处一片潮湿。
14
伤口恢复得差不多时,我就火急火燎地回了剧组。
之前的事件,警方对外也只说仍在调查。
在人心惶惶之中,我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大荧幕杀青。
「恭喜恭喜!」场务递来鲜花,片场掌声热烈。
编剧大佬发话,「等着吧,这次你得拿奖拿到手软!」
白钰笑着捏了捏我的脸,「到时候那帮记者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虐待你。」
「我要大吃一个月!」
我握拳发誓——还我圆圆脸!
这一年多的拍摄已经让大家十分亲密,结束后又约着一起吃杀青宴。
整个夜晚我喝了也不少,第二天头痛欲裂时,家门口却出现了不速之客。
顾唯风跟演港片似的,一身黑风衣,「江小姐,好久不见了。」
「觉夏,是谁?」
「等等等等!」顾唯风看着穿拖鞋的白钰,「他怎么会在你家?」
我没好气,「不光他在,剧组大家都在呢,昨晚在我家开派对啊。找我有什么事?」
白钰笑得温柔,「我给大家煮了点醒酒汤,你要先来尝尝吗?」
有这好事,我赶紧点头。
顾唯风义正辞严,「觉夏啊,你可是顶流小花,有很多支持你的男粉丝的。你可千万不要恋爱脑上头,辜负我们爱你的心啊……」
我:「?」
「不过我这次找你,确实是有要紧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我想了想,带他去露台说话。
谈起案子,顾唯风正经了许多。
他所说的事,简单概括就是,他们在我被伤一案中,查到了许多重要线索。
但出于保密,不能详细跟我说。
只能告诉我,这些线索和二十年前的雨夜案有牵扯。
而我,最好能够配合警方,充当在娱乐圈的卧底。
「夏夏,你已经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在娱乐圈的人脉啦!」顾唯风一副铁杆粉丝的样子。
我:「快速说出我演过的三部剧!」
顾唯风:「哎呀,今天天气真不错……」
总而言之,必要时我需要成为「鱼饵」。
「这是完全自愿的,你可以拒绝……」
「我答应。」
「啊?」
「条件是,以后你们拍什么公益宣传片得叫上我!我都被骂得够够的了!」
我看这一波之后谁还传我进监狱。
直接上演娱乐圈根正苗红之无间道!
15
六月,梅雨季。
接连不断的雨让人心生烦躁,而到了傍晚下半时,雨势又常常转大,引得下班的人们抱怨不止。
我想起今天该出门去看看粗剪的样片了。
下车到了车库,却发现不知怎么爆胎了。
只得拿了伞,又送车库走出去。
然而我一动身,墙角的黑影也跟着动了。一个高大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走到我面前。
是被淋得湿透的郑南洲,他看上去极其狼狈。
「觉夏、觉夏,我有话想跟你说……」
自上次试镜结束后,我一直都没再见过他,甚至他连很多商务活动都停了。
「你再帮我一次吧,跟我复合好不好,温意她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说着就要扯住我的手腕。
黑发下藏着的耳麦传出声音,「甩开他。按照计划继续出门,今天的雨很大。」
我赶忙甩开,急急往保安亭那跑去。
郑南洲追了几步,我一回头,他人又不见了。
我心神不宁,让保安叫了车,赶去电视台。
因为周末的关系,机房一个人也没有。我就一直看片子,分析着自己的表现。
一晃过去了五个小时,到了夜晚十一点。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了。
走出大厦,果然叫不到车。
「觉夏?是你吗?」大门口温意脸色惨白地捂着肚子。系统无法判断她的嫌疑与否,毕竟她对我的【恶意值】一直是满的。
「嗯……」我迟疑着问,「你怎么了?」
「我那个来了,又忘记带卫生巾,现在肚子太痛了……」温意额前汗珠滚落。
在黑暗中我也有些着急,「那怎么办?这么晚了,楼上也都锁了,我包里倒是有预备的。」
「那、那就好,谢谢你啊……」
温意借由我扶着,勉强站了起来。
她的白裙后有一团血迹。
「这附近有个公共卫生间,我去那就行,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我微微笑着说:「没事,谁都不想的嘛。我陪你过去,反正也不远。」
我撑着伞,与温意一同走了约莫七八分钟。
耳麦里顾唯风的声音更低:「现在晚上,没法安排出现太多便衣。有三辆伪装过的车会一直在你周围的路上兜圈子,有什么不对劲的第一时间通知!」
「还没找到厕所吗?」
「快了,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