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狂想曲浪漫奔放的节奏响彻在厅里，仿佛自由不拘的灵魂，音符的震颤直达人心，也是在那一刹，穆野起身，悍然推门离开。
岑瑜因为这一变故弹错了一个音，便看到徐韫文陡然冷下来的神色，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她不敢再出错，竭力维持镇定按照约定弹完了整首曲目。
稀稀疏疏的鼓掌声响起，岑瑜没作停留，匆匆致意后朝着穆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背后是主持人救场的酒会开场白，和觥筹交错声。
酒店大堂里的光明亮如昼，ʝƨɢ奢侈的水晶灯投射下斑斓的光，和外面被夜色笼盖的郁葱葱的树木形成截然不同的氛围。
穆野已经走到了大堂外，穿着有些单薄的大衣，站在暗夜里，整个身形被完全笼罩住，拉长的影子无比寂寥，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姜念笙从车子里看过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随即看到从酒店里面追出来的女生，红裙耀眼，来到他身边似乎正在努力解释着什么。
姜念笙把车的大灯打开，然后下车走了过去。
一切都在骤然曝光在刺眼的照明下，穆野抬手挡了挡眼睛，就看到了姜念笙，那一刹眼底的光比车头灯打出来的光还亮。
“你不是在加班……”穆野的眼神自她出现便牢牢锁住，再离不开。
“接男朋友比较重要。”姜念笙想给他个惊喜，早了半个小时到，却没想到他差点给自己一个惊吓。
“学姐，你、你们……”岑瑜想忽略那个称呼，然而两人自然而然地站在一起，亲昵氛围里旁人根本连融都融不进去。
“兮鹤，你这么走了，叔叔会很难堪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岑瑜咬住嘴唇，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蓄了水汽，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不忍心苛责。
但穆野不是一般人，像是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看清楚是岑瑜后，眉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完全一副“你怎么还在这”的态度。
岑瑜脸色一白，被他的眼神骇得小退了半步。“兮鹤……”
“首先，他和我没关系。”穆野脸上浮现不耐，“第二，我不想我女朋友误会。”
岑瑜咬着唇，一副眼泪下一秒就要夺眶出来的模样，身子微微发抖，她把矛头转向了姜念笙，“学姐是为了气傅总才故意这样的么？”
姜念笙讶异地挑了下眉，随即笑了起来，“小学妹，想要争取自己的东西没有错，但不该把所有人当成傻子。哦，有个真傻的，我劝你好好把住，永远锁死。”
“你什么意思！”
穆野皱起眉，旁若无人地抓着姜念笙的手呵了口气，给她捂着，“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岑瑜猛地一下红了眼眶，一脸惊愕地瞪着眼前的男生，好像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嘴唇嗫喏，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念笙看着她这个样子竟然有些可怜，忽然想到傅盛京为她戴上戒指的晚上，自己好像也是这样被迫充当了旁观者的角色。
也是这一刻，姜念笙明白了这个女生真正喜欢的，原来是穆野，而穆野喜欢的人是自己。
四人关系形成的圆环，本是一环扣着一环的，骤然断开，看着岑瑜幽怨不甘的眼神，姜念笙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食物链顶端。
第三十七章
“所以，你暗恋傅盛京那狗子十年，傅盛京那狗子对他那小白花女神舔而不得，小白花女神心底真正的白月光是你家那位小可爱。”苏溪听完姜念笙的叙述后，一针见血地总结道。
“而你和你家那位双箭头，啧，还挺带劲。”苏溪说着说着，禁不住勾起嘴角，“我这听着怎么那么高兴呢。”
姜念笙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还能有这层关系，看着岑瑜最后那伤心样子，都有种欺负人小姑娘的错觉了。
“她那是钓着傅盛京想往上爬，又不想漏放心头好，得亏小徐同志人间清醒，要不然……”
姜念笙暗下眼眸，顺着苏溪的话想到那种可能，眉头就不由皱紧了，还有些生气。“她要敢霍霍穆野，我……”
“你就怎么样？”苏溪来了兴趣。
姜念笙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带了三分痞，十分真心，“让她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
这霸总发言，但苏溪忍不住想鼓掌，也十足诚恳道，“那小鹿总年底发布会请加油~”
“好的宝儿。”
两人互相逗笑，穆野踩着那声宝儿进来的，忍不住瞟了一眼苏溪，后者顿时一个激灵，把腻在她胸口的姜念笙给掰正了回去，指了指穆野，“你真正的宝儿来了，臣妾告退。”
姜念笙老脸一红，秒恢复弟弟面前该有的正经。
穆野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手机铃声打断，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接了起来，“说事。”
对面那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穆野听得皱起了眉头，“这是性骚扰，性别都是男，你问我？”
已经要走出办公室的人听到那名字，一只脚又收了回来，眼巴巴地盯着穆野，“周焱他……怎么了？”
“他问我，他一个朋友在健身房里被男人摸了屁股，但不能保证他百分百故意，问有什么方法验证。”
穆野面无表情地说完，就看到面前一道飞快闪现的残影，以及空气里飘来的一个“操”字余音。
“周焱去健身房，是因为苏溪喜欢肌肉男？”姜念笙问。
穆野点了点头。
姜念笙想到苏溪刚才那不淡定的样子，挑了下眉，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向穆野，“周焱刚才到底跟你说的什么？”
穆野一副姐姐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的表情，噙着笑：“代课的私教老师对他动手动脚，两人动了手，好在健身房里有监控，他嫌丢人，让我过去接他。”
“然后你让苏溪去？”姜念笙诧声，想了想周焱那娃娃脸以为盼来穆野，结果等到苏溪的社死画面，不知道周焱什么时候得罪的他，太凶残了。
穆野露齿一笑，毫无愧疚：“正好让溪姐验收下成果。”
晚上穆野送姜念笙回家，到了楼下，穆野勾着姜念笙的小拇指，“不请我上去坐坐？”
路灯的光有些远，蒙着薄薄清冷的一层，将男生眼里的光，衬得分明，姜念笙看得心尖一颤，“这么晚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我喝杯咖啡就走。”穆野退一步。
姜念笙看着他这讨价还价的，忍不住“扑哧”笑了出声，想到苏溪给他讲的笑话，穆野愣了愣，开始追问她笑什么。
姜念笙摇头。
但架不住穆野挠她痒痒。
她左躲右闪，最后被人抱了个满怀，男生的下巴颏轻轻抵着她的头顶，身上清爽的味道传来，大有不说不休的架势，只好无奈地含糊道，“那个，男人说，喝杯咖啡就走，和在床上说我们纯盖棉被一样，不可信。”
穆野呛咳了一声，乌黑明亮的浅褐色眸子盯住了姜念笙，“姐姐懂得……真是太多了。”
姜念笙耳根有些烧，一头扎进他怀里躲了那道滚烫目光，感觉到他胸口处低低的共振，脸上更烫，“不许笑了，走了。”
穆野把鹿鹌鹑从怀里扒拉出来，正要讨最后的亲亲，忽然被楼道阴影里钻出来的黑影吓了一跳。
“喂狗粮就算了，杀狗就有点过分了。”女人海藻般的长卷发此刻看上去耷拉着，活脱脱像是个女鬼出笼，幽幽怨怨瞪着二人。
“你怎么藏那里，一声不吭的。”姜念笙也被吓一跳，看清楚是夏栖言才松了口气。
夏栖言又幽怨瞥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们能很快，谁成想呢……我一礼拜没洗头。”
“……”
姜念笙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提着的两瓶伏特加，另外地上还有一白色塑料袋装的各种酒，多年密友，一眼看出她遇着事儿，就让穆野先回去，自己把人领上了楼。
夏栖言这一礼拜过得非常颓丧，听话的小狼狗忽然琼瑶了，出场都要自带BGM，原本玩得好的弟弟们齐齐失踪，拜菩萨都在门槛那摔了跟头……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周亦礼回来了。”夏栖言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背后靠着沙发，往后仰躺，盯着吊顶的灯忽然道。
“嗯？”姜念笙正在厨房熬醒酒汤，冷不丁听到，看向沙发那的夏栖言，也就理解她今天的行为了。“他终于舍得回国了？”
夏栖言闷闷地哼应了一声。
好像隔了一层纱，又像是隔了一辈子的青春，浮现在眼前。
少年被风吹得鼓起的运动服，塑胶跑道上奔跑的矫健身影，瘦瘦高高的，因为酷爱运动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的样子，比夏日里炽热的阳光还灼人。
“他和他未婚妻一块回来的。”夏栖言阖了眼，用手捂住，“当初一声不吭跑去国外，也是因为她。”
“栖言……”
“我知道，他当初选择了她和自己的前程，放弃了我呗。”夏栖言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他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一声，但凡他说一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