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随着穴道而移动着,最后不知怎么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许清欢眼底闪过一抹恍惚,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再看裴行止时,不会去想裴无涯了。
“怎么了?”裴行止问道。
许清欢回过神,下意识闪躲着他的眼神:“没什么。”
将最后一根银针扎进后,她立刻后退了几步,悄悄深吸了几口气才抑住狂跳的心。
许清欢看着面前的裴行止,复杂的情绪又积在了胸口。
她不能动情,不能……
第二十八章
次日,裴行止和石璟早早地去来了城外。
许清欢本想去许将军祠祭拜一下,却被叶麟拦住:“清欢姐,我这几天腰酸背痛的,你帮我把把脉好不好?”
叶麟特意嘱咐他,不能让许清欢去许将军祠。
许清欢见他一脸痛苦的模样,笑道:“被石璟练了几天能不腰酸背痛吗?不用把脉,过几天就没事了。”
说着,她挎着装满纸钱和香的篮子就要走。
叶麟赶忙绕到她身前,软磨硬泡地求着让她把脉。
许清欢无法,只能给他把了一脉。
脉象平稳有力,比刚就他回来时好多了。
见她又要走,叶麟只能道:“清欢姐,那儿有点远,你不识路会走丢的,等过几日我带你去。”
闻言,许清欢想了想,也觉是这个理,而且裴行止的药也快没了……

她放下篮子:“那我出去抓药,你可不要乱跑。”
见她终于打消了念头,叶麟终于松了口气。
快要入春了,街上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
许清欢一边走一边看着路旁的吆喝的摊贩们,这里虽离京城很远,但繁华如京。
她抿唇叹了口气,觉着父亲想埋骨于此也是想看着这些他救下的人们过得更加好吧。
药铺。
许清欢拿了药后准备回去,但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折返了回去。
“老板,请问许将军祠怎么走?”
听到这话,药铺老板脸色一变,摆摆手直言“不知道”。
许清欢狐疑地看着他,正想追问,老板却直接走开了,她也只能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又问了路边的摊贩,得到的都是和老板一样的回应。
许清欢揣着满心的疑问回了府。
午膳时,她看着叶麟,问道:“为什么我问他们许将军祠怎么走,他们都说不知道?”
若说孩童不知道路无可厚非,可那些年级稍大的都是从敌军刀口下捡了条命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许将军祠在哪儿。
叶麟心中冷哼一声,他们才不敢说。
但他却不能这么回答,只能扒着饭打马虎眼:“兴许是这些年改了道,他们也不知道路了……”
夜阑。
本就睡得浅的许清欢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坐起身,捂着如同压了做巨石的心口喘了几口气。
外头一片漆黑,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许清欢起身点亮烛火,却还是觉得心底很是不安。
已经快子时了。
今天裴行止没有回来,连石璟都没回来。
许清欢披着斗篷,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望着顺着屋檐滴下来的雪水,呢喃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直至次日的辰时,裴行止和石璟还没有回来。
许清欢心急如焚,正想去寻侍卫,梅朵忽然哭着跑了过来:“姑娘!石璟他……”
“怎么了?你别哭,慢慢说。”许清欢看她满脸泪水,更加紧张。
梅朵也说不清楚,只能拉着她往房间跑去。
房外,浑身是血的石璟瘫靠在门槛上,脸色苍白的如同只剩下一口气。
许清欢一惊,立刻上前查看,见他还有脉搏,只是肩膀的伤口还在流血。
“梅朵,快去我房里把银针拿来!”
梅朵不敢耽搁,立刻朝许清欢房间跑去。
这时,石璟忽然睁开眼,奋力扯着嘴角:“快……快带着梅朵……叶麟走……”
第二十九章
梅朵将银针取了来,许清欢立刻施针封住了他几处大穴止血。
石璟呼吸沉重,微红的双眼满是急切:“快,快走,殿下……被暗算了……”
闻言,许清欢心一窒:“行止呢?他怎么了?”
这一刻,她只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石璟是裴行止身边武功最高的人,连他都伤成了这样,眼睛看不见的裴行止不会……
“我们……在,在灵涧山被……被袭击……殿下他……掉下悬崖前……让我回来,告,告诉你们,快离开……”
说完,石璟猛地晕了过去。
当听到裴行止掉下悬崖,许清欢的心也似是跟着掉进了深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在这瞬间被抽离。
她紧皱的眸子颤抖着,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石璟!石璟!”梅朵泪眼婆娑地看向僵住的许清欢,“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许清欢眼眶渐红,竭力保持着镇定:“你去请大夫,跟着叶麟在家照顾石璟,不要乱跑。”
说完她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跑回了房,拿上银针和药兜去寻侍卫总管。
太子生死不明的消息不能轻易传出去,许清欢只能和众侍卫冒险去灵涧山。
风卷着血腥味迎面吹来,许清欢只觉这股气息像把利刃划开了她的喉咙,直刺入心肺。
裴行止,你千万不要出事……
悬崖旁,四散倒在地上躺着血的两拨人似是在告诉他人这里不久前经历过一场血战。
看着崖底雾气朦胧的河流,许清欢险些瘫倒。
这个悬崖不算太高,底下又有河,裴行止应该……不会死。
许清欢后退了一步,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
她低头望去,是一个令牌。
然而令牌上的“秦”字勾起了她几月前的记忆。
许母就是命丧带着这块令牌中的人手里。
这一刻,数不清憎恨化作怒火烧的许清欢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裴无涯,你竟然追杀到此!
许清欢紧攥着令牌,转身朝河下游跑去。
“许姑娘!”
侍卫总管见她匆忙离去,只能着急地吩咐其他侍卫沿着河流下游寻找。
雪还未化尽,枝叶上的水不断低落,不一会儿,许清欢的斗篷就湿了一大半。
“行止!”
“行止!”
越渐嘶哑的呼唤回荡在山间,许清欢红着眼四处张望,可回应她的只有流水声。
突然间,她脚下一滑,重重地摔了下去。
手背被化出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疼痛像是被泼了热油。
许清欢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继续走。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裴行止,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活着,她只知道如果自己不找,也许他真的就会死。
心中的空荡和惧意让许清欢眼眶泛酸,泪水渐渐涌了上来。
“行止——!”
不知走了多久,身上的斗篷已经湿透,为了不影响速度,许清欢只能脱掉了斗篷。
厚重的云遮住了阳光,晚冬的河边寒意如针刺骨。
裴行止意识渐渐清醒,不等他反应自己身处何处,浑身的冰凉像是要夺去了他的呼吸。
自己还活着……
他吸了口气,胸口顿时刺痛难忍。
眼前的漆黑和耳畔的流水声让裴行止不由想起许清欢。
她此刻是否平安无事?会不会因为他的失踪……而担心?
疲惫而疼痛的身子让裴行止的眼皮越来越重,连同才清醒不久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可就在这时,从远处飘来的一声带着哭腔的“行止”让他心一震。
这声音是!
“清欢……”
第三十章
许清欢几乎靠着本能的支撑寻找着裴行止。
她声音越来越沙哑,眼中的光芒也如残烛将将熄灭。
直至在几十丈外的河滩上看见一个黛紫色身影时,许清欢眸光一亮:“行止!”
她跌跌撞撞着跑过去,不知摔了多少下才跑到裴行止身旁。
许清欢看着裴行止苍白的脸,心脏骤然紧缩:“行止,醒醒啊!我是许清欢,我来了!”
她抬起头,仓惶的眼神扫视着上游,却不见那些侍卫。
“清欢……”
气若游丝的声音让许清欢面色一怔,她低头见裴行止的嘴唇嚅动着,喜极而泣:“是我,我是清欢,你别担心,我马上救你。”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许清欢只能找到一处山壁下不足两丈深的山洞。
她吃力地半背半揽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裴行止躲了进去。
没有干柴,她只能折一些树叶来烧火。
火折子微弱的光芒让漆黑的山洞多了些许光亮,将近一刻钟,许清欢才将火点燃。
她擦去额间的汗水,转身取下裴行止穴道上的银针,从药兜中翻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
“行止,把药吞下去。”许清欢轻声道。
“咳咳咳……”
裴行止剧烈地咳嗽起来,意识不清地环住身子:“冷……”
许清欢看了眼火堆,只能揽着他坐到火旁。
她红着眼紧紧抱着不断发抖的裴行止:“不冷,一会儿就不冷了……”
外头的冷风不断灌进来,吹得火堆几次差点熄灭。
裴行止的身子越来越冷,冷到连颤抖都开始变弱。
许清欢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色,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这样下去,即便他伤得不重,说也会冻死的。
想到死亡,许清欢下意识的生了丝恐惧与抗拒。
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也亲眼看见娘死在自己面前,难道又要看裴行止眼面前没了气息吗?
裴行止,你不能死……
许清欢强忍着心底那尖锐的痛楚,解去裴行止的衣服,而后又解开自己的锦缎袄子。
寒风如密布的针刺在她莹白的肌肤上,许清欢紧咬着牙,俯身将裴行止整个身子裹住。
裴行止的身体就像一块寒冰,每一寸都冷到了骨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