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在乎的人面前,展现出小时候那种娇蛮小任性,但是对着外人,她丝毫不掩饰自己恶劣的本性。
她已经被钟美兰惯坏了,就像阿栀说的,没有是非观,全凭喜恶行事。
她眼里,犯的错,伤害的人,都可以用金钱,用贺家的权势去解决。
她的三观早就被钟美兰带偏了,不让她受点苦,她就真以为所有的事,都是贺家只手遮天可以替她摆平的。
“你说得对,也许,我真的从来都不了解她,”贺时琰抿起唇,突然问道,“这些年,她背对着我的时候,是不是对你……特别不好?”
许南栀怔了怔,压紧唇角,良久才道,“贺时琰,有一件事,我们结婚后,我一直没敢跟你说。”
贺时琰看向她,心里有些不安,“什么事?”
许南栀垂着眼道,“我或许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但我绝不会因为贺景阳一两句出言不逊,就那么讨厌她。
她是你妹妹,我是你老婆,我嫁到你们家,我就有和她磨合的心理准备,所以我根本就不怕和她有什么摩擦。”
“她是你们贺家的掌上明珠,骄纵一点,任性一点,都没有问题,但是……”许南栀压下心口的恶心,再次开口,“我不能原谅她在我们结婚那晚,把我送到贺景然的床上。”

贺时琰脸色巨变,“你……你说什么?”
许南栀语气平静地将新婚夜那晚的事,说与贺时琰听。
贺时琰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双眼也渐渐染上血丝。
许南栀垂着眼,一点点剖开自己的伤口。
“她们说是我走错了房间,我一次都没去过老宅,她引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虽然喝了酒,但我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我不会在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乱跑。”
“我不管她是开玩笑也好,恶作剧也罢,那天晚上的事,都让我极度恶心和恐惧。”
“如果那一晚,我让贺景然得逞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杀了他,会不会杀了贺景阳,我不敢想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说我总咬着婚礼上,你离开的事情不放,因为我总是在想,如果那天,你在家有多好……”
贺时琰嗓子发紧,声音带着鼻音和颤意,“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许南栀对贺景阳的不喜,以及每次看见贺景然时候那种敌意,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许南栀眼眶有些湿,但并没有哭,她说,“一开始是因为害怕,我觉得这种事情很恶心也很丢人,还发生在新婚夜,我们是闪婚的关系,你跟我并不熟,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我不确定,你会信我还是信他们。
如果你信他们,我们婚姻算是完了,我该怎么办,我妈该怎么办?再加上当时他们给我的一些恐吓PUA,我便不敢说。
后来便是不想说,且不说事情已经过去太久,没有证据,就算说了,那时候我们婚姻濒临崩溃的边缘,你也不会在意吧。”
“我怎么会不在意……”贺时琰哽咽开口,他环住她的腰,埋进她的肩窝。
她能感受到贺时琰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牢牢扣住她的腰,像是要将她嵌骨血,“对不起……”
“对不起……”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一遍一遍,在她耳边道歉。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一次和许南栀的深入交流,都会让他意识到,自己作为丈夫有多不合格。
她受了委屈,被人欺负,甚至不敢同他讲。
因为他这个丈夫,并没有给她任何安全感,她不信自己会是庇佑她的肩膀。
他自以为用金钱给他堆砌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堡,可这城堡之下,却是万丈深渊。
“阿栀,”贺时琰嗓音沙哑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许南栀嘴唇颤了颤,终是哽咽出声。
那声音里夹杂着埋怨和委屈,听得贺时琰心都碎了。
他碰了一下都要小心谨慎的人,他们怎么敢!
第400章
贺雨柔葬礼那晚,许南栀几乎把这辈子所有的泪水都流干了。
她以为往后的日子里,除了拍戏需要,自己再也不会掉眼泪。
然而贺时琰一遍一遍的道歉,轻易就让她泣不成声。
她没有一天不在意那天晚上的发生的事,她害怕熄灯后躺在身边的人不是贺时琰,无论如何夜晚都要在卧室亮着一盏灯。
她害怕贺时琰在没有亮光的地方碰她,怕他在床笫之间粗暴,仅仅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会让她想起那令人作呕的新婚夜。
她无法不埋怨贺时琰在新婚夜丢下她,无法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贺时琰一遍一遍顺着怀里人的后背,心脏想被人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剌。
物质是他给许南栀最廉价的东西,她想要的关心,信任和庇护,他一样都没有让她安心过。
难怪她给自己的评分是负数,他和贺家给她的伤害那么深,凭什么想轻易得到她的原谅?
他想问许南栀,为什么当时不告诉奶奶,奶奶总归是明事理的。
但是转瞬他就明白过来。
许南栀只身一人嫁到贺家,与她而言,周围所有人都是贺家人,只有她是外姓,她怎么敢确定老太太一定会向着她。
在群狼环伺的贺家,她根本就是孤立无援。
他们结婚那年,许家公司危机,她母亲面临被许旭升断药的窘境,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敢将事情闹大?如果他为家族颜面不要她,或因此嫌弃她,她又该如何自处?
贺时琰一遍一遍反思着过去,心口阵阵钝痛。
他松开许南栀,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刮去她眼角的泪水,红着眼,声音沙哑道,“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发誓。”
许南栀推开他,整理着情绪,好半天才道,“那是你的事,你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强加在我身上。如果你因为我去对付贺景阳,对付你妈,那你将来后悔的时候,你会不会又会埋怨我,是我让你当了这么刽子手?”
“我的仇,我自己会报,你选择护着他们,或者大义灭亲,都只是出于你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是非道德观,而非任何意义上的偏向。”
贺时琰轻声道,“我明白。”
阿栀还是心软,没有将他们之间的路彻底堵死,她要他从道德法律去审判那些人,而不是出于对她的愧疚进行的报复性行为。
许南栀原本说这些,是想给贺时琰下一剂猛料,让他明白贺景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说到最后,自己也有点情绪上头了。
这件事压在心底太久了,她用来扎贺时琰的心,又何尝不是剖自己的伤疤。
贺时琰伸手将她脸侧的发丝朝耳后拨了拨,低声道,“我先送你回家。”
许南栀说,“我先联系下莫律师。”
贺时琰皱起眉,有些不开心道,“他现在没工夫管你。”
许南栀一顿,“你知道莫律师去哪儿了?”
贺时琰抿起唇,“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想赶紧送你回家,你不是说熬夜对皮肤不好吗。”
“那我也要跟他说一声,”许南栀瞥了眼这个醋精,“莫律师刚刚也护着我呢,不知道被开水溅到没有。”
贺时琰非常不开心,但是紧接着,他又想到一件事。
如果今晚是莫明轩替阿栀挡下了那壶开水,阿栀还能冷静下来听进去他的话吗?
贺时琰眸色沉了沉。
许南栀电话打到莫明轩手机上,很久那边才接听。
“莫律——明轩,是我,你没在医院吗?”
莫明轩声音有些疲惫,“家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了,对不起,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医院那边怎么样,韩烈严重吗?”
“稍微有点,医生说需要休息好些天,不过人没什么大碍,”许南栀顿了顿,“你家里……没事吧?”
莫明轩还没开口,手机那天就传来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地上碎掉的声音,吓了许南栀一跳,手机里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随后莫明轩匆匆说了句“回头再联系”就挂了。
许南栀蹙起眉,嘀咕道,“莫律师怎么像是跟人打架一样……”
贺时琰说,“他身子骨那么弱,跟谁打得起来。”
许南栀刚觉得有些道理,就听贺时琰道,“只可能是被打。”
许南栀……
莫明轩先不不光明磊落的,那他也总得用点手段。
思及此,顿时觉得莫家那个古板难缠的老头子顺眼了许多,毕竟他闹起来,莫家谁也没有办法。
许南栀没好气地瞥了眼贺时琰,“嘴损成这样,居然有人跟你做朋友。”
贺时琰难得没有反驳,拉着她的手腕道,“我送你回家。”
许南栀把手抽出来,“扣一百分。”
贺时琰……
“理由?”
“撒谎骗我,还不经同意抱我拉我的手。”
“……”
“拉你手还需要你同意?”
许南栀横他一眼,“废话!你追我我都还没同意呢,你拉我的手,不就是耍流氓?”
贺时琰……
他再次牵起她的手,“反正已经扣了,多拉几下回回血。”说着看向她,“不累加嘛。”
许南栀……
从医院出来,一阵风吹来,贺时琰便脱了外套,搭在她肩膀上。
许南栀眼皮跳了跳,“贺时琰,现在几月。”
贺时琰不明所以,“八月。”
“温度多少?”
“三十多吧。”
许南栀扯下外套,扔他怀里,“你还知道!三十几度你给我捂个西装?”
贺时琰……
他抿唇小声道,“我就是想加个分,她们说被男友披外套会觉得很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