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仪在聂衍转身离开时，看到他眼角湿了。
远去的脚步声令坤仪的心再度失控。
她的心口好像被千千万万根针扎着，稍微动一动，五脏六腑就跟着疼……
不知什么时候，郑沅过来紧紧拥住了她，不停地安慰，“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所有的痛苦就没有了。”
坤仪一觉醒来，已是翌日中午。
昨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今天她“完美”地旷工了！
手机上有张总监的两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张总监说她刚入职请假太多，今天上午又无故旷工，这个月的奖金就别再想了。
她连着说了几句“抱歉，下不为例”。
在艾贝妇科医院的网站上找到王梅的电话打过去，第一次没人接听。
第二次，才传来王梅的声音，“喂——”
坤仪快速点了录音模式。
“王医生，我是坤仪。前几天做的抽血和彩超，当时你给出的结论是胎儿无胎心，我才预约了流产手术。但是我刚刚看到我的手术通知单，上面写着胎儿一切正常！”
“容女士啊，我这几天做手术太多，都记不清你是哪个了！”
王梅皮笑肉不笑地说，“哦，我想起来了——坤仪是吧，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你孩子检查一切正常。我说你是头胎，最好生下孩子，你说你的孩子得不到爸爸的承认，非要做流产手术……”
坤仪的心一下子被打进无间地狱。
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已经拧住了她的咽喉，等着她情绪失控的时候，再给她致命一击！
冷静，冷静！
她深呼吸，一遍遍告诉自己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
现在那张假手术单已经彻底激怒了聂衍，没有聂衍给她撑腰，她行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
从床上爬起来她浑身乏力，去了趟卫生间，看到下面的出血比昨天少了一半。
郑沅早就为她煮好了红糖小米粥和鸡蛋。
她不想吃，但捱不住郑沅的一再劝说，喝了半碗小米粥，吃了一个鸡蛋。
下午还要去上班，她洗漱完化了个简单的妆。
她的脸苍白如纸，用彩妆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病恹恹的感觉。
“这个时候你别逞强，还是请几天假吧。”郑沅在听到两人的争吵时，完全震惊了。
因为坤仪和聂衍在她看来都是明智的人，意外怀孕这种不靠谱的事儿，根本就落不到两人身上。
见坤仪没有请假的迹象，她又劝：“真要落下病根，以后有你后悔的。”
“我去上班也是坐着，累不到的，捱一天是一天吧。”坤仪临出门又往身上裹了件长长的羽绒服。
在华霖打完卡，前台小姐姐打电话通知坤仪，说接待室有客户要见她。
她快速下楼，推开接待室的门，就对上谢楚别有深意的目光。
第91章 见，还是不见
坤仪没想到会是谢楚，忙挤出个笑容，“设计图在我手提电脑中，你稍等，我马上去拿。”
坤仪刚转身就被谢楚拦住，“谁说我是来看设计图的？”
“难道谢公子是来看我的？”坤仪自嘲地回了句。
这时，谢楚已把坤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撇嘴，“才几天不见，脸色这么差，生病了？”
“没有。”坤仪懒得和他解释，为他倒了杯白水，“谢公子有话赶紧说。我请了一周假，今天刚上班，一堆工作等着我。”
谢楚不屑的耸肩，“你还是上去拿电脑吧，我想看看终版设计图。”
“马上。”坤仪连忙应下，转身转得急，一下跌到地上。
“还没过年就拜上了，我可没准备红包！”谢楚边开玩笑边把她扶到沙发上，“可不能再减肥啦，再瘦下去就不好看了。”
坤仪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打起精神站起来，“谢公子，稍等片刻，我很快就下来。”
“别介！图纸以后再看。身体都虚成这样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折腾你。我刚好路过华霖，顺道来看看你。”
谢楚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过几天再约饭吧，我先走啦。”
坤仪还没反应过来，谢楚已推门离开。
谢公子今天穿的是套深色西装，里面配着浅色衬衫。
坤仪很纳闷，一向放荡不羁，穿衣始终走在时尚前沿的谢公子怎么变成了沉稳风？
她松了口气，如今没有聂衍罩着，谢公子这尊财神爷也得供着！
趁着大家都去茶水室喝下午茶的空档，坤仪翘班来到华霖对面的一家银行，准备把聂衍那笔巨款转过去。
没有履行给聂衍生孩子的诺言，留着钱也是窝心。
转账的时候，她才想起并不知道聂衍的银行卡号，于是拨通邵天的电话。
邵天听到她要聂衍的卡号，支支吾吾说在开会，让她稍等。
接着，邵天拨了聂衍的电话，把坤仪还钱的意图说了。
“告诉容小姐，那笔钱不要了。”聂衍挂了电话，倚在老板椅上，左手捂住心口。
自从坤仪流产，他的心口就一直在疼。
时轻时重，一刻都不曾消停。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做掉孩子对他和坤仪都是最好的选择，但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坤仪。
只要闭上眼，他耳边就会传来一个孩子喊“爸爸”的声音，凄楚又孤单……
把他的五脏六腑一下一下凌迟成碎末。
手机再次想起，还是邵天。
“容小姐态度很坚决，非要把那笔钱还您——”
“她是想和我划清界限。”聂衍眼眸中全是失落，“成全她就是。”
“聂律师，我刚刚听说容小姐起诉了‘安凝’装修公司。”邵天说的很小心，“是郑沅出事之前的事儿了，委托的是‘天好’律所的李正东。”
聂衍重重“嗯”了声，把手机扔到办公桌上。
郑沅出事前，两人虽然磕磕绊绊，但还没彻底闹崩。
坤仪放着他这个金牌律师不用，去别的律所找别的律师，不就等于打他的脸么！
看来，坤仪从来就没把他当回事儿！
手机中传来银行卡到账的提示音，聂衍扫了眼，是坤仪转过来的。
他当初给了多少，她又一分不少地还了。
呵呵，人钱两讫。
这段孽缘确实该结束了。
只是搞不清，为什么他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坤仪快下班的时候，被张总监叫到办公室。
张总监眉头紧锁，还没开口坤仪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坤仪，邱小姐又把你投诉了。这次比上次还狠，说你无故浪费她的时间，出的图纸无法令她满意。这两天她一直在向公司施压，要公司给你相应的处分。”
现在别的设计师已接手舞蹈工作室的项目，没想到邱韵桐竟然没完没了了！
“公司什么意见？”坤仪最关心的是这个。
“偶尔一个投诉没什么，但邱小姐前阵子已经投诉过你一次了。”张总监为难地垂下眼帘，“上头的意思是，无论用什么办法，尽快让邱小姐对你达成谅解。”
“不然呢？”坤仪知道此路不通，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坤仪，能进华霖设计部不容易，留在A组更不容易。凡事都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吧。”
张总监座机响起，“先回去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再想想如何缓和与邱小姐的关系吧。”
坤仪回到工位上，看到对面意气风发的赵招娣，更是心烦。
她和邱韵桐之间夹着个聂衍，邱韵桐对她敌意十足，她找邱韵桐乞求谅解不过是自取其辱。
等着接受公司给的处分就是！
下班后，坤仪开车来到艾贝妇科医院。
正赶上王梅交班准备回家，不待坤仪开口，王梅已把一叠病例放到桌上。
“容女士，这是你所有的检查单和手术清单复印件，有什么疑虑你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王梅白胖的脸上，神色坦然。
坤仪翻了下几张单子，冷笑着扔回原处，“王梅，我腹中的孩子到底有没有胎心？”
“当然有呀，你做的彩超单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嘛！”王梅一双小眼睛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我也搞不懂，孩子明明是健康的，容女士为什么非要做流产手术！当时我还劝你，说现在的单亲妈妈很多——”
“啪！”坤仪一巴掌掴在王梅脸上。
“胡说！你当时说孩子没有胎心，在我肚里再待下去，对我的身体没有一点好处，是你建议我流产的！”
“打人啦——”
王梅摁了桌上的报警按钮，吓得在办公室里躲来躲去。
“白玖凝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做这丧尽天良的事！”坤仪追着王梅跑。
坤仪深知再不收拾几下这个女人，自己就没机会了。
抓起一摞厚厚的病例朝王梅头上砸去，王梅粗短的手臂护住脑袋就往外面跑！
坤仪长腿一伸，她肥硕的身体前倾，重重落地。
“来人啊！”王梅再度嘶喊起来。
坤仪刚揪住她头发，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两个保安快速把坤仪扯开，并压制住她的双手，令她不能动弹。
王梅立马跑得没了影儿。
“美女，现在国家正在打击医闹，你这样弄不好会把自己搭进去。”
年长的保安放开坤仪，劝道，“看你是个女孩子，我们就不追究了，赶紧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