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在5楼,梁迟徽按下没反应,他扭头爬楼梯,腿长步伐大,比电梯一来一回还利索。
二楼的戏曲场在唱《长生殿》,三楼是练功房,男男女女们在上形体课,四楼的话剧场,工人正维修音响和升降台,大屏幕敲了一行文字提示:《花样年华》中场休息。
梁迟徽走向观众席,一排排的筛,一排排的找,从前往后梭巡了一圈,没有熟悉的身影,又直奔五楼的话剧院后台。
他拽住一名男演员,“沈虞呢?”
“她下班了——”
“没下!”
男演员被震慑住了。
面前的男人肤色极白,谦谦温润的气质,个子可以媲美秀场的模特,但气势和皮囊不符,一双眼睛阴鸷得很。
“她下午有客串,可能在化妆间?”
化妆间的门锁了,他已经去过了。
梁迟徽没再耽误时间,松开男演员,去推走廊上其他的门,挂着“男休息室”牌子的屋里,一男一女下面赤裸,坐姿打得火热。女的是苏苏,男的是剧院的男二号,梁迟徽没料到目睹这一幕,男二号骂骂咧咧,“你瞎了啊!乱闯什么!”
他垂下眼睑,没有多看,“抱歉。”
门关上,男二号继续运动,“宝贝儿,专心啊!”
苏苏望向晃晃悠悠的门,“他是冀省四少梁迟徽。”
男二号一激灵,“我刚骂他了?”
“对,你骂他了,梁迟徽这辈子金尊玉贵,除了他父母,他哪里挨过骂呢?可他竟然顾不上恼火。”苏苏勾住男二号的脖子,“他这么急匆匆的,是为什么呢。”
男二号兴致全无,吓软了。
冀省的权富圈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得罪梁延章,不得罪梁迟徽。
梁老二的手段阴狠着呢。
苏苏整理好裙子,走出休息室,那个男演员在等电梯,她倚着墙问,“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是找沈虞吗?”

男演员也一头雾水,“是找她啊,奇了怪了,出多大事似的!”
梁迟徽一路找到六楼,窗明几净的食堂这时候没什么人了,取餐口的厨师也不忙碌,扎堆打扑克牌。墙角的一张餐桌,沈虞蹲在那,只露出毛茸茸的发顶,梁延章坐在长凳上,背对食堂的入口,身躯遮掩了她大半,远远望去,相当引人遐思。
“好了吗?”
梁延章柔声问。
“快了。”沈虞音量含糊不清。
“你慢慢弄。”
他抬起手,要落在沈虞后背,梁迟徽的皮鞋踢了一下桌子,一声闷响,惊动了梁延章。
男人走过去,“父亲,您怎么在?”
梁延章蹙眉,“我还要问你。”
“我来这边应酬。”梁迟徽一边脱西装,一边看向沈虞,她拿着湿巾,清理梁延章的西裤,洒了一滩暗红色的污渍,西红柿鸡蛋汤只剩下少半碗。
“您没吃晚饭吗。”
梁延章大约嫌他来得不合时宜,态度冷冰冰,“没吃。”
“我也没吃。”他卷起袖子,去窗口买饭,偌大的不锈钢餐盘在他宽阔的手掌间,窄小了许多。
沈虞起身,“饭菜凉了,你买一碗面吧。”
梁迟徽闻言回头,笑了笑,“我喝汤。”
他端了一碗葱绿的菠菜汤,清汁寡水的,放在梁延章对面,慢条斯理舀了一勺。
“小何,你住哪?”
沈虞规规矩矩坐直,“我住公寓。”
“环境行吗?”
“挺好的。”
“经济有什么需要,记得找席兰,找我也一样。”
梁延章像父亲对女儿那样慈爱关怀,可称呼这句“席兰”,又将沈虞摆在平辈的位置了。
第85章被堵截报复
“老三来过吗。”
沈虞抿了下嘴角,没撒谎,“来过。”
本以为梁延章会迁怒自己,他脾气仍旧和善,“老三教你学骑马了?”
她紧张,咬得唇色发白,“我没学会。”
梁延章很喜欢她小女人的胆怯,他轻轻拍她手,“是不是被姓宋的女人吓到了?”
当时宋禾摔下马的场面,太血腥惨烈,沈虞现在回忆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她一直攥拳,攥得指甲盖也白了。
她不知道,假如宋禾的脚真的残废了,要拄一辈子拐,甚至再严重些,坐一辈子轮椅,霍容时又会不会养她一辈子。
“何小姐。”梁迟徽不疾不徐撂下筷子,抽纸巾擦嘴,“你不是要去医院吗?”
沈虞一愣。
“剧院体检,你忘了?”
四目相对,梁迟徽挺直背,“明天交给院里体检报告,对吗?”
她回味过来,“对,明天交给院长。”
梁迟徽又对梁延章说,“我去医院开治疗咽炎的药,顺路送何小姐。”
梁延章深深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表情更不好,“你送完她,来丽水公馆。”
“您住丽水公馆?”梁迟徽不着痕迹揽了一下沈虞的手臂,示意她先行。
“我和你纪姨一起住。”
“那纪姨呢。”
“她去骨科医院找那个姓宋的女人了。”
沈虞这会儿走到食堂门口了,梁迟徽不再多问。
“老二。”他刚迈步,梁延章叫住他,“你今天是故意拦我吗。”
他停下脚,在原地伫立了片刻,含笑转身,“当然不是。”
梁延章审视着他,没有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波动,“你最好不是。”
......
从剧院出来,梁迟徽发现了沈虞的车。
怪不得,梁延章会起疑。
她自己有车,并不需要他送。
沈虞坐进后座,等梁迟徽也坐好,“梁总。”
他偏头,“嗯?”
“多谢你了。”
梁迟徽笑,“谢我什么。”
沈虞也不知该怎么说,谢他从梁延章手上帮她解围、带她离开吗?他们到底是亲父子,这种感谢,他听了会作何感想。
“总之,谢谢你。”
梁迟徽的笑容更深了,“我领情了。”
司机开出不久,一辆面包车匀速并行,不是稍稍超前,便是稍稍落后,保持在周围行驶着。
车窗贴了防窥膜,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很瘆人。
二十分钟后,在通往高架桥的岔路口,面包车突然加速打方向盘,45度角横在前头,截住了去路。
司机猛一刹车,沈虞猝不及防前倾,额头重重砸向椅背,一侧的梁迟徽眼疾手快,伸手护住了她头。
脑袋碾在掌心,碾轧出一团红痕。
梁迟徽低头,粗略打量她,“磕到了吗?”
沈虞是毫发无损的,她看着男人的手,“梁总,你手背出血了。”
方才的急刹,梁迟徽只顾护她,车门储物格里的螺丝刀颠出,锋利的刀尖扎破了皮,口子割得很深。
她手指堵住流血的伤口,问司机,“车里有包扎的纱布吗?”
梁迟徽沉默拽过沈虞,给她系紧安全带,他敏锐察觉到面包车的风挡是加固的,而且始终没熄火,明显防御的状态。
由于对方特殊的斜停,根本超不了车,也撞击不了面包车的要害,倒是对方一旦倒车,能撞烂这辆的引擎盖,导致油箱起火爆炸。
难守又难攻。
这伙人有备而来。
折腾完,马上逃跑。
“锁门窗。”
司机慌忙摁下按钮,“梁总,咱们在外省没仇人啊,莫非从冀省追来的?”
沈虞想到和霍容时的那场车祸,后背冒冷汗,女人报复和男人报复不是一个水平,宋禾出手都那么凶,何况男人出手,是真玩命。
她声音发抖,“你们在冀省有仇人?”
“有。”司机斩钉截铁,“不止梁总,商场僧多粥少,你抢了我的奶酪,我抢了你的资源,明里暗里互相结怨。”
梁迟徽不露声色解开所有西装纽扣,脱下后,又解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然后抄起副驾下的棒球棍,“你开车走。”
司机大惊失色,“梁总!他们人多势众。”
“别废话了。”
梁迟徽正要下去,面包车跳下来四个人,为首的彪形大汉甩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