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芜让她低头,一面在她唇上点了点,一面朝司苍梧示意院门,我们女孩子玩闹,你要不先离开?
司苍梧笑着摇头,正要跟几人打招呼,又被卫芜一瞪,无奈地转身离开。
眼见人逐渐离开,卫芜一回头,惊得猛地抽手,就见原本画的正好的红色口脂被她糊得到处都是。
达奚蓼还抬眼问:“好了吗?”
卫芜:“……!”
她咬着下唇,憋住即将扭曲的神情,拉着达奚蓼往屋里走,嘴里胡说八道:“这口脂太容易晕开,我们去洗掉重涂吧!”
达奚蓼捂着嘴找了一圈,才发现司苍梧早走了,心中懊恼,原本还抵触的动作松了下来,任由卫芜拉着进屋。
司娉宸没管司苍梧的离去,见卫芜两人进了屋子,这才拉着晏平乐面对自己:“刚才发生什么了?”
抬了抬手,露出手心的紫色花汁。
晏平乐无声望她,看上去有些难过。
司娉宸两手抓住他的手掌,随手拾起落在地上的裙摆擦他手心,发现有些花汁干涸在上面,朝他说:“水。”
四周似乎有风动,下刻,一小团云雾在他手心聚集,很快汇成水滴在掌心,司娉宸润湿布料,不过片刻便擦干净,云雾也逐渐消失。
“司苍梧是不是欺负你了?”司娉宸注视着他。
晏平乐却看向被他破坏的兰花,声音低落:“你看不到花开了。”
没法聊下去了。
司娉宸深吸口气,两手捧着他的脸转过来,眼神沉静,语气严肃:“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到没有?”
晏平乐眨眨眼,点头,想起刚才的话,连忙补充:“嗯!”
见他老实了,司娉宸收回手,问:“刚才发生什么?”
晏平乐说:“我浇花,他过来,说我养不好花,然后……我掐坏了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司娉宸点头:“你为什么要掐花?”

晏平乐脑袋低下去:“我不知道。”
司娉宸神色好了点:“那你难过什么?”
晏平乐重复:“你看不到花开了。”
司娉宸蹲在地上,两手撑着下巴看他,就听他难得多说一句:“你说离开前,想看花开。”
司娉宸歪了下头,笑着说:“谁说我看不到了?”
晏平乐抬头,就见司娉宸伸手往茂盛的兰花叶子拨弄了下,一朵掩藏在绿叶里的小花苞露出。
暗紫色花苞仿佛下刻就要破开,几片花瓣堪堪笼着花蕊。
晏平乐如柳枝垂下的腰背缓缓直起来,眼珠又黑又亮,他高兴道:“墨兰!”
司娉宸嘴角含着笑,两指夹住花瓣下萼,拇指点了点花苞顶端,花瓣不堪受力,哗地,如同紫红色裙摆散开。
她淡笑说:“看,花开了。”
晏平乐眨了眨眼,忽然望向司娉宸,见到她淡淡浅浅的笑,那一瞬,心里仿佛也一同开了花,噼里啪啦地,是墨兰绽放的刹那发出的声响。
司娉宸重新看他,问:“还难过吗?”
晏平乐高兴摇头。
司娉宸便道:“那行,把头伸过来。”
晏平乐没多想,老实伸脑袋到她跟前,司娉宸抬手重重拍了下,他一懵,黑白分明的眼珠不解望过来。
“你中术法了知不知道?”
她摊开手心,一片裂成两瓣的树叶出现。
司苍梧的神技,可通过带有他气的物品,对人进行精神干扰。
晏平乐不知不觉就中招,看来司苍梧境界又升了。
司娉宸心里叹了声,问他:“我不在的时候,他也欺负你了?”
晏平乐摇头,司娉宸半点不信,别人都欺负到他头上了,还只惦记着兰花没了。
司娉宸叹声问:“还记得我交代你的吗?”
晏平乐神情严肃起来,看着不再是呆呆的,而是带着冰冷肃杀之意,仿佛他执行的上百个任务那样,他点头:“城南花坊门前,等你来。”
司娉宸摇头:“不对,城南花坊门前,若午时我还没来,让朱野撤了所有人。”
晏平乐垂眸不语。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被抓了,或者,被杀了。
晏平乐说:“你没来,我接你。”
司娉宸没有纠正他,只捧着脸眨眼看他,笑着说:“晏平乐,兰花很好看,你照顾得很好,我很喜欢。”
黑眼微睁,一身冷色逐渐散去。
晏平乐抿着唇,黝黑的眸子却不愿见她,视线下移,盯着草地上散开的红色裙裾,就听她声色温柔,说出那句他怎么都拒绝不了的话。
她说:“晏平乐,听话。”
第六十一章
卫芜和达奚蓼走后, 司娉宸又试了几次衣裳,负责太子府迎亲流程的嬷嬷跟她身边的侍女对了许久。
随着订婚这日的到来,江柳和管家对迎娶嫁妆、招待宴宾、迎亲流程等等越发严阵以待, 小厮丫鬟们的分配精细,细节一遍遍对, 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以此彰显对这场婚约的重视。
司娉宸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她一直都在用“苍天有眼”观察府里的动向,守在将军府的侍卫和暗卫每天都在减少, 在订婚宴的前一天,司关山和司苍梧连同暗卫几乎全部消失,侍卫也缩减至十几人。
可司娉宸的院门前却守着两个侍卫。
从城外太子府到将军府的整条街道上,每隔几米挂着红绸布红灯笼, 天空带着破晓前的暗色,几颗星星闪烁不定。
红灯笼闪烁着微光,将整条街道铺上一片喜气欢乐的红。
天还未亮,将军府内数个侍女身着喜庆红衣,随着江柳推开院门鱼贯而入, 将床上的司娉宸唤醒。
随后梳洗、换装、妆面、戴冠,这些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司娉宸一身精致红嫁衣,头顶衔着宝石的凤冠,唇红肤白, 端正规矩地坐在妆奁前。
江柳取了一旁的红盖头,眉眼温和, 笑着说:“娉宸, 今日你将嫁入皇室成为太子妃,不可再像以前那样任性, 凡事大局为重,在太子府,要多守规矩,一切以太子为主,太子好,你才能好。”
她说:“娉宸,这是你的归宿。”
司娉宸微微抬头,凤冠上的金珠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响,她乖巧说:“娘,我知道了。”
江柳点头,抬手准备盖上红盖头,瞥见她脖颈间的红色玉佩,正欲张口,司娉宸忽然说:“这玉佩是姨母送我的,我从小就戴着,还有这手镯。”
她揭开一小截袖口,露出皙白手腕上的黑玉珠手镯,笑得纯真:“这是哥哥送我的生辰礼,便是去了太子府,也要一直戴着,这样哥哥就一直陪着我。”
视线从玉佩落到手镯,江柳神色复杂看了她眼,没再多说什么,抬手用红盖头遮住了那双明亮黑瞳。
大概怜悯发作,她多说了句:“前厅该来客了,我去待客,就按照这些时日排的流程来,有需要同身边侍女说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司娉宸:“我知道了。”
江柳离开后,“苍天有眼”全开,前厅确实逐渐出现陌生契印,有客来了。
耳边逐渐传来喧嚣声,司娉宸静坐片刻,转向身旁侍女:“今日是我的大喜日子,我先前听说喜气是越散越多,你让院内其他人都进来,每人都能领一颗金粿子。”
侍女犹豫片刻,司娉宸疑惑的声音从红盖头中传出:“娘刚还说让我有需求同你说,你不愿意听娘的话吗?”
侍女弯腰行礼道不敢,连忙将院里闲的忙的都叫进屋来,司娉宸从妆奁中取出一只精美的小匣子,递给方才的侍女:“拿去分吧,还有院外的侍卫。”
确定周围的人都进了屋,司娉宸在衣袖的掩护下,将方才拿匣子时顺手取的玉瓶打开,无色的烟雾在室内逐渐蔓延开来,淡淡花香掩在脂粉香气中。
屋内的侍卫侍女们正在开心分金粿子,府里平日管得严,也没什么宾客前来,除了管家给的份额,很少有这样额外的钱财。
几人刚分完金粿子,为首的侍女准备将空匣子放回妆奁,刚走到妆奁前,仿佛瞥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般,连连后退,空匣子落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叫一旁准备说吉利话的几人怔住。
一位侍卫正欲上前查看,忽然面色陡然一变,朝着身旁另一侍卫凝气杀去,被攻击的那人急忙闪躲,正欲开口,陡然僵住,双手立即朝自己的脖子拼命掐去,两眼一白,倒下了。
剩下的侍女乱成一团,有的朝着空气拳打脚踢,有的用脑袋撞墙,还有不停拍打身体,惊恐地乱叫着,仿佛有什么钻进了她的皮肉。
幻毒。
可让修士生出幻觉,却对无修为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影响。
司娉宸抬手揭开盖头,就见屋内一片混乱,有的沉浸在幻觉中被人杀死,有的失手杀死自己,也有自残割下血肉的。
清雅的香气中逐渐夹杂着血腥气息。
她面色沉静,一边避开凌乱的攻击,一边取下头上凤冠,脱掉繁复华丽的红色礼服后,她从妆奁最下方取出一个黑色斗篷,遮盖面容朝外走去。
将军府处处张灯结彩,檐廊、花树、木亭、门楣,红色绸布随处可见,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