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宛宁心急如焚,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咬牙道:“上回我……白马寺的事情过后,母亲便狠狠责罚了我,罚我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彻哥哥,其实我心里很委屈。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为何那样做是错的?”
“那是佛门清净之地。”
“如果不是在佛门,我们……”
“与此无关。”萧明彻打断了她的话。
徐宛宁眼眶里的泪倏然落下。
萧明彻心烦意乱,他明明是想向徐宛宁问个清楚,脑子里却全是沈雨燃的模样。
有她生气的样子,有她冷淡的样子,有她明媚的样子,还有她惊恐的样子。
徐宛宁见他出神地想着什么事,压根不看自己,一颗心越来越沉重。
她事先在家里想好的说辞都已经全说完了,可萧明彻还是不为所动。
她实在不明白是怎么了?
明明从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她去求萧明彻,萧明彻立即就会答应的。
她把心一横,抹了抹眼泪,带着几分赌气望向他。
“我知道了,彻哥哥,你要毁诺,从前你答应我的事全都不算数。”
“不是。孤不会失信于你,可你实在太过分了。”
“你冤枉我!你觉得我能做出纵犬伤人那样的事吗?我一介女流之辈,哪里想得出那样的计划。”
西山桃林的杀局必然是徐敬布下的,这一点傅温书确认过了。
但是,徐宛宁到底跟徐敬说过什么,萧明彻不知。
“孤再问你一回,只要你说实话,无论真相如何,孤都不会计较。”
“真相就是傅温书查的那样,你若不信我,往后就别见我,也别娶我,让我自生自灭去吧。”说到这里,徐宛宁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大哭起来。
萧明彻见她如此伤心,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宛宁猛然一震,一双带着水汽的大眼睛定定看向萧明彻。
“彻哥哥,你还会娶我吗?”
萧明彻眸色深沉,神情似乎比平常还冷一些。
就在徐宛宁从希望到绝望的时候,萧明彻开了口。
“孤既然许诺,自然应诺。”
徐宛宁的睫羽微颤,硕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挂着泪痕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彻哥哥,我相信你,我会乖乖等着你来娶我,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萧明彻沉默地点了下头,起身疾步出了帐子。
睿安和荣安还在骑马,见他出来,两人一齐策马向他。
“皇兄,要回东宫了吗?”见萧明彻神色不佳,荣安关切的问。
萧明彻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拂袖离开了马场。
他一走,荣安自然也不想再留,紧跟着就回了宫。
睿安见萧明彻如此态度,顿时有些焦急,忙驱马到了帐子外头。
一进帐子,望见徐宛宁神色淡定从容,稍稍放了心。
“怎么样?跟皇兄谈妥了吗?”
徐宛宁轻轻舒了口气,“算是吧。”
“可我见皇兄的脸色不大好。”
“他是有些累了,所以才急着回去。他让我安心,说一定会娶我的。”
“那就好。”
徐宛宁虽然言语稳住了睿安,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今日她本来在萧明彻跟前哭一哭,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谁知萧明彻始终在盘问她西山桃林的事。
虽然他不说,但徐宛宁知道,他心中已有芥蒂。
娘亲说得对,自己太冲动太急躁了,被沈雨燃逼得方寸大乱。
如今堂兄徐敬已然被关进死牢,荣国公府人心惶惶,不会再有人为她卖命。
她只能忍。
忍到萧明彻把她娶进东宫,忍到她成为太子妃。
到那时,她自有万千方法对付沈雨燃。
第89章 情爱滋味
萧明彻离了马场,脸色阴沉得厉害。
长乐不知帐子里发生了什么,不敢贸然再劝。
眼看着马车要驶到东宫,萧明彻面无表情道:“去平远侯府,找傅温书。”
“是。”长乐忙命车夫驶向侯府。
萧明彻来得急,侯府上下匆忙迎接。
平远侯和世子常年在外带兵,只有侯夫人和世子夫人迎了出来。
“傅温书呢?”萧明彻开门见山地问。
侯夫人见萧明彻如此着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道:“他今日进宫赴宴,尚未回府。”
世子夫人道:“二弟早上出门时,说今儿要帮人查案,恐怕出了宫也不会立即回府。”
萧明彻眸色晦暗,不置一词,径直往侯府里走。
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不解其意,不约而同望向长乐。
长乐小声道:“没大事,夫人赶紧派人去把傅大人找回来就是。”
“是。”有了长乐这句话,侯夫人安了心,着家丁去衙门把傅温书寻回来。
萧明彻从前不是太子的时候,时常进出平远侯府,对侯府的一切都很熟悉,无需任何人领路,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傅温书的院子。
他随意,别人不敢随意。
世子夫人张罗着下人伺候,把府中最好的茶拿出来招待萧明彻,又命人上了萧明彻平素喜欢吃的桂花糕。
然而今日,萧明彻望着那桂花糕,却是蹙眉不语。
世子夫人是个极其伶俐的妙人儿,见状,不动声色地将那碟桂花糕端起来交给旁边丫鬟:“这桂花糕看着有些发黄,许是蒸得太久,去换些别的糕点过来。”
“是。”丫鬟将桂花糕撤换下去,很快又呈了栗子糕、豌豆黄、芸豆卷和金丝酥上来。
萧明彻看得眼前的人,眸光微微一动:“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为何没进宫赏花?”
“母亲这几日身上不大爽利,只得向皇后娘娘告罪,在家休养。”
婆婆不舒服,媳妇自然在家侍疾。
萧明彻颔首,世子夫人朝他福了一福,“殿下慢用,妾身告退了。”
萧明彻微微颔首,等到她离开,方才拿起一块糕点。
傅温书是半个时辰后回到侯府的,被家丁从衙门喊出来的时候,他两只手都还放在尸体上扒拉。
听到是萧明彻在找他,他心下已经有了猜测。
一进小院,见萧明彻的脸上阴云密布,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今日宫里那么热闹,沈雨燃在,徐宛宁也在,萧明彻想不烦都难。
他不着急上前劝慰,朝萧明彻笑道:“殿下,听说悦宾楼新来了个大厨,手艺极好,殿下有没有兴致过去尝尝?”
“也好。”
当下萧明彻进了屋子,从里头寻了件鸦青色的衣裳换上,看上去像个俊俏的富家公子。
他从前便时常这样,跟傅温书结伴在京城的街市上游玩。
出了小院,迎面便撞上了世子夫人。
“殿下不在侯府用膳吗?”
傅温书道:“嫂子不必忙碌,我陪殿下去外头转转。”
“是。”世子夫人说着,让到了一旁。
“叨扰了。”萧明彻说完这句,跟傅温书一起往侯府外走去。
侯府的位置当道,出了巷子便是大街。
两人在街市上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悦宾楼。
这里的小二是认识傅温书的,见侯府公子前来,即刻把他们俩请进贵客才能进的包厢。
包厢位于酒楼的第三层,并不正对着大街,因此十分安静。
站在窗边,能遥望巍峨的皇城。
两人落座之后,傅温书点过菜,见萧明彻依旧不语,笑着叹了口气。
萧明彻瞥他一眼,傅温书替他斟上酒。
“殿下的心事,臣恐怕无力化解,只能陪殿下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