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照这样下去,有老爷子偏帮,下次傅凌予绝对还敢,说不定折腾得更大!
“不是。”
简以眸色沉郁,冷声回,“我和我外公不一样。”
闻言,傅老爷子一愣:“小以你——”
“我知道爷爷偏心傅凌予,也知道傅凌予妈妈的事。但这不是他可以瞎胡来的理由,不只是因为傅听岘,也为了傅氏上万个员工,您不可以再由着他了。”
“他闹不出什么大事的。”
“是吗?这回可以联合外人,下次就能亏空公款了。”
简以面无表情,“傅听岘不欠他的,也不欠您的,您帮着傅凌予一次次让他受委屈,让他收拾烂摊子,您就一点也不心疼他吗?”
老爷子眼中有愧意,重重叹气:“我当然心疼。可是小以,能者多劳。”
“不,您不心疼他。否则您不会说这样的话。”
简以气得坐不下去,直接站起来,顽固的老头说不通,她也不想多说了,“既然您要纵容傅凌予,那我今天也跟您撂个底。与其让傅凌予嚯嚯傅氏,倒不如等简氏资金充沛时,我把傅氏收购了。”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老爷子瞬间震惊,随即捂着心口:“你......”
“爷爷别装了,刚刚家庭医生走的时候,我和傅听岘问过您的身体状况,各项指标正常得很。”
傅老爷子:“......”
不多时,他舒出一口气,眉目舒展笃定道:“你不会的。”
“我为什么不会?”
“因为听岘。你今天跟我说这些,不就是心疼他?你不会做有损傅氏的事,你不会害他的。”
“收购傅氏和害他有什么关系?如果傅氏收归简氏名下,傅听岘可以继续做他的总经理,没有乌糟事再烦到他。”
简以笑,一鼓作气,“如果您再由着傅凌予乱来,如果还有下一次,我跟您保证,我一定会这么做。到时候,傅氏和傅听岘都是我的,我不会对傅凌予客气的。”
这下,傅老爷子是真的被气到了,连连喘气。简以拿了茶给他顺气,非常体贴周到。

待气息平缓,老爷子抬眼,余光瞥见倚在门边的身影,气更不打一处来,立刻摆手不耐烦道:“臭小子,还不快把你老婆领走?”
简以闻声愣住,顺着老爷子的目光看过去,傅听岘正悠然斜靠在门边,漆眸蕴着笑意,与她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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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Chapter44
从傅家老宅出来, 两人默契地没有上车。冬日阳光大好,透过树叶的罅隙照在身上,将毛衣晒得更加暖融。
简以自认为性格不算冲动, 方才对傅老爷子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实在是情绪累积到极限,没忍住。
那天在拳馆, 傅听岘将傅家的事讲给她听——
说到父母辈的恩怨情仇时, 他低垂眉眼, 尤其讲到孙梦云跳楼自杀的时候, 低沉声线里难抑的哽。
可说到他自己, 却是三言两语带过,甚至还反向安慰她, 让她别脑补太多。
他是个共情力很强的人, 能快速觉察出身边人的情绪。他共情旁人,却不让别人共情他的感受。
他把所有痛苦隐藏起来, 在外永远是桀骜洒脱、云淡风轻的样子。
所以简以非要跟着过来, 体验过才更能感知。果然, 一次就让她无法忍受。可他却是从小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下。
控制欲强的母亲、事事不理的父亲、偏心的祖父、疼爱他却对孙辈一碗水端平的祖母......他从未得到过独一份的偏爱。
简以是泡在糖罐子里长大的, 即便有几颗糖吃到最后, 显露出酸苦的内馅儿,但小时候尝到的甜是实打实的。更不必说她的外公, 完完全全的将她当成掌上珠来宠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无法想象, 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不长歪已经是福报了,他是怎么做到正能量爆棚的?
“关于傅凌予, 我跟老爷子谈过了,这是最后一次。”
见她迟迟不说话, 傅听岘悄悄看她两眼,率先打破沉闷,“大伯母来傅家两年,我进傅氏前就跟自己说过,给傅凌予两年时间,期间他做什么我都不计较,算是补偿大伯母,现在两年快结束了,我不会再由着他乱来。”
简以回神,心尖发酸,“你不欠他的......”
“我知道。”
傅听岘扯了下嘴角,又重复一遍,“可还是想为大伯母做点什么。我十岁那年有一晚下楼喝水,碰到我爸,他喝得醉醺醺的,迷迷糊糊、嘴里念叨着大伯母的事......”
虽然不曾见过面,但通过父亲的表述,傅听岘认识了孙梦云。或许是死亡美化了记忆,傅远口中的孙梦云善良得天上有地下无,温柔恬静、优雅端庄。
“不知道真假,总归不是什么坏人。”
傅听岘叹了口气,“我想如果她还在,肯定希望傅凌予能好好的、有出息。我也尝试过,希望他能正正心思,可惜失败了。”
从小在长辈溺爱偏心中长大的人,自私自利已经深入骨髓,没得救。
顿了顿,他耸耸肩,像是释然后的轻松:“也算问心无愧了。”
简以抿唇,心里五味杂陈,想说点什么却又词穷,只能应一声:“嗯。”
“不过你跟老爷子说的那些话——”
感觉氛围有点凝重,傅听岘扯开话题,勾唇,“不会是把我当圣母了吧?”
“......”
刚才一鼓作气没什么感觉,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要尴尬死。什么收购傅氏,傅氏傅听岘都是我的,居然还被当事人听到了——
脸烫得不行,大概是太阳晒的,简以目光闪烁,终于憋出个理直气壮的说辞:“我给你撑场子呢!”
傅听岘笑,哦了声,由衷评价:“牛逼,不愧是你。”
“......”
不知不觉,两人走得离别墅老远,于是转身往回走。背光而走,刺眼的阳光顿时变得舒缓,温和许多。
简以忍不住开口:“傅听岘。”
“嗯?”他走到她面前,面向阳光面向她,慢悠悠地倒走。
简以蹙眉:“干嘛倒着走?多刺眼。”
他又恢复欠欠儿的语气,“你管我,我乐意。”
简以不自觉翻了个白眼,又被抓包,脑门上挨了一下,不痛不痒,她没还手没还嘴,思绪飘散。
傅听岘瞧出她的怪异:“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
简以怔怔望着他被阳光刺得微眯的双眼,轻声问:“就是好奇,那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在其他小孩玩闹、叛逆的三至十三岁,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傅听岘愣了下,脚步微顿然后继续缓步走着,久远的记忆模糊却深刻,他曾一度抗拒回忆,发现难以将记忆剥除,有些事越抵抗越清晰,任由它在那里,反而能够和谐共存。
“真想知道?”
“可以吗?”
“你还挺八卦。”
“......”
傅听岘没有用过多的情绪来描述,而是像在讲别人的故事那般平静地讲述。
被习题、口语课、特长课挤满的十年,是孩童最懵懂的时光。小时候的傅听岘不懂正常的父母、正常的教育是怎么样的,汪瑜给他安排了什么,他无力反抗,只能照做,每天都累得精疲力尽。
直到上了贵族小学,他看见来接同学的父母,好像跟他的父母完全不一样。没有疾言厉色,他们会问小孩想吃什么、喜欢什么玩具、想到哪里去玩玩儿?
傅听岘的饮食是经过健康规划的,玩具就是小汽车,哦,还得排得整整齐齐,至于玩儿,他的所有时间都被排满......
原来,不是每个小孩都是这样的。
于是八岁那年,他曾有过一次“叛逆反抗”,用绝食逃避没完没了的课外课,结果反而惨遭制.裁,换来汪瑜的变本加厉,将课时拉长,占据他的睡眠时间......
“后来就学乖了。”
他笑笑,下意识转动腕表,将它掰正,“犟不过就装乖,很管用。”
简以的眼睛被他的动作刺痛。
酸胀难受。
“说实话,是很压抑。不过后来接触到网络,看到一些落后山区的新闻,还有残障儿童努力奋发的报道,就看开很多。”
“比惨真的有用。比起许多可怜人,至少我物质上不缺什么,人嘛,也不能既要又要。虽然是自我安慰,总归好受很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来我奶奶终于看出不对劲,我也算解脱了。但其实也没完全解脱,小初中生,被我妈看见还要阴阳怪气几句,说我成绩好还不是多亏她......